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东野稷走了过来,肩伤未愈,动作仍有些僵硬,但他刻意放轻了脚步,不想惊扰到她。他在樱木雪身旁的蒲团上坐下,保持着一点克制的距离,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在看什么?”东野稷的声音放得很轻。
樱木雪闻声抬头,看到是他,眼中掠过一丝柔和的光彩,将手中的笔记递过去:“婉儿整理的药方,思路很清晰,有些地方甚至超越了我的预期。这孩子…成长得很快。”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慰。
东野稷接过笔记,并未细看,目光依旧停留在樱木雪脸上:“你的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
“嗯,婉儿那剂药虽然霸道,但效果很好。加上她后续调理得当,恢复得还算顺利。”樱木雪微微颔首,放下笔记,目光投向庭院中忙碌的重建景象,“别院…也在恢复。”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新叶的清新气息。几片早凋的樱花瓣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落在樱木雪月白色的衣袍上。
东野稷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替她拂去花瓣。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衣袍的瞬间,却又顿住了。他看着樱木雪安静美好的侧影,想起她在毒气地牢中濒死的模样,想起她将毕生所学托付给婉儿时的决然,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和后怕。
樱木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停顿和目光,转过头,正好对上东野稷那双深邃眼眸中来不及掩饰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庆幸,还有一种更深沉、更隐晦的东西。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廊下的阳光暖融融的,却似乎驱不散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薄纱。
“东野大人…”樱木雪率先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这次…多谢你。”她指的是东野稷拼死守护别院,以及德康枫能及时赶回的关键证据。
东野稷收回手,指节微微蜷起,声音低沉:“职责所在,也是…应尽之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樱木雪略显单薄的身形,“倒是你…日后,还需多加珍重。‘夜樱紫’虽解,但消耗太大。”
“嗯。”樱木雪轻轻应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庭院,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努力生长的新苗,“经此一役,有些东西,看得更透彻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语,又像是对东野稷说,“力量也好,秘密也罢,若无人守护,无人分享,终究只是冰冷的负担。”
她微微侧头,再次看向东野稷,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如同冰雪初融:“所幸,香川有你。有婉儿。有…大家。”
这浅浅的笑意和话语中流露出的、前所未有的信任与暖意,让东野稷心头猛地一震。一股暖流悄然注入他因责任和伤痛而略显冷硬的心房。他看着樱木雪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眉眼,看着那几片落在她衣襟上的淡粉色花瓣,心中那份压抑已久的情愫,如同庭院中的新芽,在暖阳下悄然破土。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她身旁,享受着这份劫后余生、心照不宣的宁静与陪伴。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洁净的廊板上,靠得很近。空气中弥漫着新木的清香、泥土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共同织就了一幅名为“安宁”的画卷。
不远处的回廊转角,婉儿端着刚煎好的药,正要去给“隼”送药。她看到廊下并肩而坐、沐浴在阳光中的两个身影,脚步不由得放轻,脸上露出了温暖而欣慰的笑容。她悄悄转身,没有打扰这份难得的静谧与温馨。她知道,有些情意,无需言语,已在生死与共的淬炼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