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这缕,取自染坊排水口,是日和潜入、逃离的铁证。”东野稷指向那缕带着水锈痕迹的金线。
“右边这缕,”他的手指移到旁边那份,“则来自雪千代姑娘遇害的现场。”
那几乎完全一致的材质、色泽、捻度与金线的特殊光泽,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它们是跨越了不同凶案现场的、冰冷而致命的孪生子!
“嘶…”穆之倒吸一口凉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同源?!这金线…”
“方才我去见了日和。”东野稷的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据她供述,这金线,是去年在江户时,一位名叫织田裕二的公子赠予她的。”
“织田裕二?”穆之低声重复,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解和疑惑。
樱木雪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褪去几分:“织田…裕二?那位…将军大人的…次公子?”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确认。
东野稷沉重地点头,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正是。日和形容此人排场极大,对她纠缠不休,赠予此等非凡金线示好。她虽不屑,却贪图贵重,留为己用。”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围拢的几人能听清,“现在,你们明白为何德康大人当初严令禁止我们深查这金线了吗?岛津忠信背后那若隐若现的庞大阴影…原来是直通天听!”
穆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缓缓坐回原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脑子里却思绪万千“没想到哪里的朝廷都一样,充满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
婉儿和阿月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情都无比肃穆。别院内刚刚还存在的些许日常暖意,瞬间被这来自权力顶峰的冰冷阴影彻底驱散。
“将军之子…纠缠艺伎出身的日和…赠予独特的金线…而这金线,不仅出现在日和作案的染坊现场,更出现在樱落艺伎雪千代遇害的现场…”穆之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力,“这绝非巧合!这意味着织田裕二此人,极有可能与雪千代姑娘的死脱不了干系!”
阿月眼神冷冽如刀:“而且,随着岛津忠信的出逃,我们到现在都不能确定杀害雪千代嫁祸婉儿的人是不是岛津忠信?!”
“更关键的是岛津忠信现在哪里?”樱木雪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补充了最令人不安的联想,“难道他已经回到了京都城,是否还在觊觎“夜樱紫”…” 她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倾轧与凶险已不言而喻。
穆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雪千代的死是情杀?灭口?还是…以杀戮为乐的权贵游戏?织田裕二纠缠日和,是单纯的猎艳,还是另有所图?他赠予的金线,为何会如此致命地出现在两个血案现场?” 每一个问题都沉重如山。
东野稷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一股凛冽的、近乎悲壮的杀气在他周身弥漫:“无论真相如何凶险,此人已与两桩血案紧密相连!染坊案虽结,但艺伎杀人案的真凶逍遥法外,且其身份…令人窒息!这金线,是日和无意中抛出的、直指幕府最高层阴影的钥匙!”
他看向穆之,眼神坚定如铁,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孤兄,此间事情远未结束!能否在多留些时日,我们的剑锋,是否…还该指向京都?指向那二条城深处的阴影?”
穆之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婉儿、阿月、樱木雪凝重的脸庞,最终与东野稷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目光中有震惊,有沉重,更有一种被真相和责任点燃的、不容退缩的决心。
他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斩钉截铁:“查!纵使前方是龙潭虎穴,是将军御所!沉冤未雪,亡魂难安!真相,必须大白于天下!婉儿,立刻重新整理艺伎杀人案所有卷宗,尤其是与京都权贵相关的蛛丝马迹!阿月,准备行装,此去京都,步步惊心!雪姑娘,烦请准备最周全的解毒避秽之物,此番…我们面对的可能不只是刀剑!”
别院内短暂的日常宁静被彻底打破。染坊案的余烬尚未冷却,来自权力核心的巨大阴影已如乌云压顶。那根贯穿了两个血腥现场、来自将军之子的金线,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将东野稷与穆之的目光,死死地引向了京都——那座繁华与腐朽交织、权力与死亡共舞的古老都城。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二条城的阴影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