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
自杀</p>
“什么叫‘影响空间位置的不是运动而是时间’？”</p>
坐在指挥部的单独隔间里，林序握着江星野渐渐回暖的手，开口问道：</p>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要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进入高维通道，就能像匹配密码一样，决定我们最后的落点吗？”</p>
“不是。”</p>
江星野摇摇头，回答道：</p>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释.在我的意识里，对于这个特性的实验启动得很早，但进展很慢。”</p>
“我的脑子里有关于实验结论的信息，但我无法理解这种信息。”</p>
“我甚至没办法用专业的语言表述出来——就好像一个保险箱里藏着一份文件，我现在好不容易打开了保险箱，拿出来一看，文件是英文的。”</p>
“我不知道你懂不懂这种感受.”</p>
“懂。”</p>
林序点点头。</p>
“我太懂了.”</p>
什么叫感同身受？</p>
这就叫感同身受。</p>
毕竟，自己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技术，也完全是基于死记硬背的。</p>
真的，能把基本的公式背下来就不错了。</p>
要是涉及到量子物理那些定理和实验记录，那真是一看一个懵逼。</p>
别说记了，要认全符号都不容易。</p>
真不会外语啊</p>
林序长长吐出一口气，紧接着问道：</p>
“所以如果简单地、直观地表述你说的‘时间’这个概念，应该是什么？”</p>
江星野随手拿起一张纸，回答道：</p>
“降维思考。”</p>
“假设这张纸是一个二维平面，而我们所处的是一个三维空间。”</p>
“这张纸在三维空间内并不是规律运动的，它是在一个.失重环境下随机做不规律、也不可预测的混沌运动的。”</p>
“现在，我的手里有一根吸管。”</p>
“啪，我把这张纸扎穿了。”</p>
“这跟吸管就是高维通道，被扎穿后飘散在空中的纸屑，就是我们投入高维通道的物质。”</p>
“绝大多数时候，这些纸屑会重新落回原位，因为高维通道带来的变量实在是太小了。”</p>
“当然，它也可能因为不规律的运动而落到其他位置。”</p>
“这就是高维通道带来的‘空间改变’。”</p>
“所以，这件事情最大的难点在于，低维空间在高维空间的运动是一个庞大的混沌系统，哪怕借助量子计算机，或者某些CTC机器，都不可能完全、完整地预测到物质的空间落点。”</p>
“当然，我们也不可能利用。”</p>
江星野的话说完，林序眉头紧皱。</p>
“那周岳呢？”</p>
“周岳是个特例。”</p>
江星野回答道：</p>
“他是一个万中无一、亿万中无一的特例。”</p>
“他在第一次进入高维通道时，就触发了那种‘特定条件’。”</p>
“他没有坠落回原来的世界，而是坠落在了另一个时间线已经发展到许多年后的世界。”</p>
“从那个世界中，他得到了某种信息，能够在有限尺度内预测、或者说回顾某一个高维通道带来的影响。”</p>
“所以，核心仍然是‘时间’。”</p>
“.明白了。”</p>
林序重重吐出一口气。</p>
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个现实世界，想要真正利用高维通道进行“位置穿越”是没那么简单的。</p>
周岳的信息，仍旧具有唯一性。</p>
——</p>
当然，自己或许也可以从手环世界里获取到相应的信息？</p>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p>
林序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看着江星野仍旧是一脸困惑的表情，忍不住开口笑道：</p>
“看来我俩都得找时间上一上量子物理基础课了。”</p>
“谁说不是呢？”</p>
江星野摊了摊手。</p>
“之前还说我没事做，这下好了，突然就有事做了。”</p>
“没想到吧，拯救世界的方式居然是——上大学！”</p>
“这听上去怎么像是某种日轻小说的设定？”</p>
林序翻了个白眼。</p>
“日轻小说可不会让你上学去学量子物理——就算要学量子物理最多也就学个薛定谔的猫，压根不会涉及你现在需要的东西的.”</p>
“哎。”</p>
江星野从林序手里抽出手，略有些困惑地看了看手上沾着的汗珠，随即狡黠一笑，伸手抓住林序的肩膀，在他胸口上狠狠擦了两下。</p>
“.我口袋里有纸巾。”</p>
林序无语地站起身，紧接着说道：</p>
“走吧，去实验室那边看看。”</p>
“看看王院士有什么进展-——对了，那两个消失的实验员你知道他们在哪吗？”</p>
“不知道。”</p>
江星野神情遗憾又惋惜。</p>
她真的不知道。</p>
因为这场实验的进程，本就与她“看到过”的那一场，截然不同。</p>
林序微微点头，两人继续向着临时实验室方向走去。</p>
所有测试已经完全结束，实验人员正在忙碌地整理着数据，就连王一帆也只是跟林序简单打了个招呼——他还有一大堆后续的数据处理和分析工作要做。</p>
倒是张黎明，一副没事儿的姿态站在一旁，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就好像实验跟他完全无关一样。</p>
“结果怎么样？”</p>
林序走上前去开口问道。</p>
张黎明回过头来，见是林序，也立刻收起了略显“吊儿郎当”的姿态，开口回答道：</p>
“数据分析结果估计要两个小时以后才能出，但是新物质的核磁测试已经做完了，确实存在物理性质改变。”</p>
“更精密的测试，还要等您这边的进一步指导。”</p>
“总体来说很顺利，预期的测试目标也全部完成了-——除了丢了两个人。”</p>
“林工，这两个实验员，还能找回来吗？”</p>
林序缓缓摇头。</p>
“他们很可能还在地球上。”</p>
“但他们在哪里.如果连信号都已经丢失的话，那就真的很难找到了。”</p>
“明白。”</p>
张黎明喃喃自语道：</p>
“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烦。”</p>
“速离幽暗界，随光登道岸.”</p>
林序听出他是在亡魂祝祷，于是也没有打断。</p>
此时，王一帆已经完成了对所有实验物质、材料的回收和封存。</p>
这些材料几乎涵盖了地球上所有的元素单晶体，以及少量用于特殊实验的复合材料。</p>
高维通道的影响下，这些材料注定要为人类在材料学领域的研究翻开新的一页。</p>
但.</p>
没有人知道，消失在茫茫虚空中的两名无畏的研究员，现在去了哪里。</p>
信号都已经消失了。</p>
或许，他们被封冻在了极地永恒的冰层之下？</p>
或许，他们已经被地心的岩浆融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