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粉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形成了一场室内的暴风雪。</p>

“好一个……戴罪立功。”</p>

谢清寒终于睁开了眼。</p>

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黑白，只有一片燃烧的，混沌的，能吞噬一切的疯狂。</p>

“好一个……以死报恩！”</p>

她站了起来。</p>

一步，踏出。</p>

整个天枢峰，都在她这一步之下，猛地一震！</p>

她要去杀了那帮老东西！</p>

现在！立刻！马上！</p>

然而，她刚提气，喉咙里就是一甜。</p>

“噗——”</p>

一口滚烫的心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洒在她雪白的衣襟上，像一朵朵盛开的，绝望的红梅。</p>

之前为了从天道手里抢回顾剑辰的前世残魂，她本就元气大伤。</p>

这次顾剑辰的“叛逃”，更是让她道心动摇，伤上加伤。</p>

现在这股怒火，直接点燃了她体内的暗伤。</p>

就在她准备不管不顾，强行冲出大殿的时候。</p>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p>

那只手不大，甚至有点凉，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p>

“师尊。”</p>

顾剑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p>

平静，沉稳，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p>

谢清寒猛地回头。</p>

“他们要你去死！”她的声音沙哑，扭曲，带着血腥味。</p>

“我知道。”顾剑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害怕，什么都没有。</p>

他只是看着她，看得特别认真。</p>

“师尊，信我。”</p>

“信你？”谢清寒笑了，那笑比哭还难看。</p>

“信你什么？信你真的能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在魔族大军里杀个七进七出吗？”</p>

“杀不杀得穿，不重要。”顾剑辰摇了摇头。</p>

他扶着谢清寒，让她重新坐下。</p>

他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那双疯狂的眼睛。</p>

“师尊，你看着我。”</p>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p>

“他们给我关上了一扇门，但是，他们也给我打开了一扇窗。”</p>

“你待在昆仑，被他们盯着，就像被拴起来的老虎，空有一身力气，什么都做不了。”</p>

“而我，他们把我扔出去，觉得我是去送死。他们很快就不会再关注我这个‘死人’了。”</p>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p>

“一个在昆仑，稳住大本营。一个在战场，自由发挥。”</p>

“这不就是他们白送给我们的机会吗？”</p>

谢清寒死死地盯着他。</p>

她从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东西。</p>

那是一种绝对的冷静，绝对的自信。</p>

还有一丝藏在最深处的，让她心脏都跟着抽搐的……疯狂。</p>

她终于明白，他不是在安慰她。</p>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p>

这个疯子！</p>

他把这趟死亡之旅，当成了一场狩猎！</p>

她攥紧的拳头，但她终究，还是缓缓地松开了。</p>

她默许了。</p>

……</p>

临走前。</p>

天枢峰下，站满了来送行的弟子。</p>

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跟生离死别似的。</p>

顾剑辰一个人，站在最前面。</p>

谢清寒走到他身边，没人敢靠近。</p>

她把一枚温润的玉佩，塞进他手里。</p>

那玉佩触手生温，上面刻着一道极其复杂的印记，正在微微发光。</p>

那是她的本命神魂印记。</p>

“危急时刻，捏碎它。”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p>

不管她在哪，不管隔着多远，只要他捏碎玉佩，她就能瞬间感知到。</p>

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来到他身边。</p>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p>

顾剑辰握紧了玉佩，那温度，好像能一直传到心里。</p>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p>

那一眼里，有太多东西。</p>

有安抚，有决绝，有他藏起来的，只有她能看懂的偏执和依赖。</p>

然后，他转身。</p>

“师兄！带上我们吧！”</p>

“我们不怕死！我们跟你一起去！”</p>

山下的弟子们哭喊着，想要冲上来。</p>

顾剑辰头也没回。</p>

“回去。”</p>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p>

“好好修炼，别给我丢人。”</p>

“去了也是送菜，别浪费粮食。”</p>

他只带走了那把名为“霜天”的剑。</p>

一人，一剑。</p>

走向那片被战火染红的天空。</p>

背影，像一把出了鞘的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