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从小到大,每次霸王血反噬,都是哥哥不惜损耗法力替我压制。
他从未嫌弃过我的血脉,也从未忌惮过我的力量。
“哥哥……”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攥紧河船,郑重地说道:“你放心,你当你的楚王,无敌永远是你手中的剑——大楚河山,永固不倾!”
河船顺着水流漂远,渐渐地,两盏河灯的光晕在水面交融,恍若‘山河’与‘无敌’本是一体。
无敌山河。
那一夜,寒霜覆岸,星河低垂。
哥哥俯身掬起一捧楚河水,月光在掌纹间碎成银砂,水珠从指缝簌簌坠落——
滴答、滴答、滴滴答……
“妹妹你看!”
他嗓音浸着河风的凉,在夜风里飘得很远。
“纵是凛冬彻骨,楚河浪涌也从未凝滞,这滔滔千年的水声,便是大楚不冻的国脉。”
滴答、滴答……滴滴答——
水珠坠地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像是某种倒计时,又像是生命流逝的刻度。
项无敌猛然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不清,头痛欲裂,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颅内搅动。
她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衣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陷入了一场梦魇——那段尘封千年的记忆,又一次在梦境中重现。
然而,当她彻底清醒过来时,却发现现实比梦境更加残酷。
这是一座昏暗的地宫。
冰冷的青铜祭台上,她被牢牢束缚着,颈间守心坠早已被摘除,玄冰锁链缠绕全身,寒气渗入骨髓,连血液都仿佛被冻结。
更可怕的是,她的三十六处穴窍内,皆插着一枚闪烁着星光的银针,针尖刺入经脉,封锁了她所有的灵力流动。
“可恨!”
她咬紧牙关,奋力挣扎,锁链却纹丝不动,反而因她的动作而勒得更紧,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滴答、滴答……
手腕处传来剧痛,她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手腕被利刃割开,金色的血液正缓缓滴落……
那千年前的滴水声,与此刻腕间血珠坠地的声响渐渐重合……
可是,随着金色血液的流失,她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消散。
“是谁?!”
她嘶哑着嗓音怒吼,声音在地宫中回荡:“放开我!”
无人回应。
只有墙壁上的火把摇曳着,投下斑驳的光影。
忽然——
一道人影无声浮现。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只有影子在墙上缓缓蠕动,像是从石缝里渗出的幽魂。
“滴答……”
血珠坠地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下一秒——
一张森白的鸟嘴面具,猛地贴近!
尖锐的长喙如刀锋般抵近,几乎刺破瞳孔。
面具后的双眼,漆黑如渊,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黑暗……
“啊——”
项无敌猛然睁开双眼,头痛欲裂,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颅内搅动,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终于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天色已然放亮,晨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斑驳地洒落下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辆囚车之中,浑身缠绕着冰冷的玄铁锁链,耳边是凛冽的风声呼啸而过,四周的景物在飞速倒退。
一道锁链拖曳着囚车疾驰,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衣袂翻飞,长袍博冠,步履如风。
“疾风……是你?”
项无敌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眼眸中透出深深的悲哀。
疾风天将身形猛然一滞,脚步微微一顿,似乎想要转身。
然而,就在此时——
“哗啦啦!”
一群墨鸦如乌云般席卷而来,遮天蔽日。
鬼影天将手持骨伞,自鸦群中缓步走出,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老七,王命不可违,赶路要紧。”
“四哥……”
疾风天将神色一僵,最终咬牙狠心,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哎……”
项无敌长叹一声,心中已然明了,彻骨的寒意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比身上的玄铁锁链更加冰冷刺骨。
王兄,你到底想要怎样?
小妹心知肚明,神策府里有你的人,可我从未干涉过。
“什么‘女身男命,必撼王权’?”
“难道身为女子,身负霸王血脉便是原罪?”
“为何忠心千年,换回来的却只有背叛?“
项无敌牙齿紧紧咬住嘴唇,指尖深深掐在掌心里,金色的血液从指缝渗出,在玄铁锁链上灼出缕缕青烟。
“王兄啊!王兄……”
她仰头望向楚河方向,喉间溢出一声苦笑:“你可还记得千年前那盏河灯?‘山河’与‘无敌’本是一体——”
冰晶顺着睫毛滚落,在鎏金战甲上碎成齑粉。
“我要的从来不是九旒冕,只是你转身时……能再唤我一声阿项。”
可如今……
这世间至哀,莫过于心死如灰。
项无敌闭目待死,忽觉在神识的深处,传来一阵微弱颤动。
“小子,还在窥视我?”
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低声呢喃:“可惜……我再也不能给你回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