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若棠趁机将手上的泥水顺势抹在了司云琛的袖口上,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这雨倒是解了礼部的冰盆钱呢。”
移驾紫宸殿时,原本如瓢泼般的雨势逐渐收敛,天空也开始透出一丝光亮。进入殿内,先帝的龙案已被更换成了梨花木镶贝母的样式,显得格外典雅。公孙若棠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将堆积如山的奏折推开,正准备稍作休息,忽然感觉案下有异动。
她定睛一看,只见承欢顶着一摞奏本,像只小老鼠一样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眨巴着大眼睛问道:“母后,您是在找欢儿吗?”公孙若棠不禁哑然失笑,这孩子,还真是调皮。
这时,司云琛走了过来,他一把拎起承欢的后领,似笑非笑地说:“昨日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要做个淑女的?”承欢被父亲拎在半空,却毫不示弱,她一边踢腾着脚上的绣鞋,一边嚷嚷道:“太祖母说欢儿像母后小时候一样呢!”
公孙若棠闻言,手中蘸着朱砂的笔尖猛地一顿,砚台里的墨汁微微荡漾,映出了檐角滴落的水珠,宛如晶莹的泪珠。她的思绪也仿佛被这水珠带入了回忆的漩涡,回宫后的点点滴滴在眼前闪现。
就在这时,承欢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扑到窗前,指着外面喊道:“母后快看,彩虹!太祖母说的金桥出现啦!”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晚膳时间到了。六尚局的人如往常一样,将精心准备的美食送进了宫殿。然而,今天与往日不同的是,他们还带来了一件特别的东西——新制的凤印。
公孙若棠看着眼前的凤印,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她轻轻地伸出手,将凤印掂了掂,感受着它的重量。然后,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司云琛,调侃道:“这凤印可比倾羽山庄的捣药杵还要沉呢。”
司云琛正专注地给女儿挑鱼刺,听到公孙若棠的话,他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银箸,回应道:“哦?是吗?那明日我让工部的人在这凤印上镶一层金箔,这样应该就不会觉得沉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承欢突然抓住机会,迅速伸手抓走了整条鱼。她开心地大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沾满了鱼油。只见她一边吃着鱼,一边将油手印按在了一旁的奏折上。
更漏滴答滴答地响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到了戌时。公孙若棠缓缓地推开西暖阁的窗户,一阵夜风扑面而来,带来些许凉意。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从她身后伸过来,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公孙若棠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司云琛。他身上散发着潮湿的龙涎香,那是他独有的味道,混着雨夜的湿气,让人感到有些许暧昧。
“怕吗?”司云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温柔。
公孙若棠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他腕间的旧疤。那是三皇子逼宫时留下的箭伤,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她依然记得当时的情景,记得他受伤时的痛苦。
“你记不记得去年瘟疫,我说过什么?”公孙若棠轻声问道。
司云琛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他当然记得,去年瘟疫肆虐,他们都以为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但公孙若棠却对他说:“就算是到了阎王殿前,也要回来,和你一起到白头。”
承欢的鼾声从内室传来,那是他们的孩子,睡得正香。夜风卷起案前的纸页,发出沙沙的声音。司云琛的下巴抵在公孙若棠的肩窝,轻声笑道:“你说,陪我一起白头。”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天快要亮了。小太监走进西暖阁,准备侍奉帝后起床。
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不禁愣住了——帝后两人相互依偎着,在奏折堆里熟睡。承欢的糖人黏在了《劝农疏》上,甜渍浸透了“天下大安”四字朱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