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厉兵秣马汉江畔,定策运筹安市前(2 / 2)

殿中顿时笑声渐歇,褚遂良左右望望,出列开口:“陛下,辽东战报,秦太傅只克百济一城,便转道助新罗收复失地,此等行径恐生变数,既违既定方略,更难保其与新罗王无暗通款曲!”众臣皆是神色各异,有人垂眸不言,有人窃窃私语......

李治目光如炬,直视褚遂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太傅征战多年,未尝一败。战场瞬息万变,若事事拘于成法,何谈开疆拓土?朕既委以重任,便信他能审时度势!此事日后休得再提!”褚遂良僵在原地,额头沁出冷汗。

程咬金的笑声突然炸响,花白的胡须随着笑声颤动:“哟,右仆射何时成了兵家大才?克明泉下有知,怕是要笑醒喽!原来我大唐的军事方略,靠笔头写写就能通晓?”嘲讽之语如同利箭,刺得褚遂良面红耳赤,攥紧笏板踉跄着退入班列,憋得胸口剧烈起伏。

李大亮拖着伤腿出列:“陛下……臣自回京旧伤复发,如今身体每况愈下,实难再担重任,恳请告老还乡。”顿了顿,目光坚定,“阎立德善筹谋、精器械,若委以重任,必能不负陛下所托!”

李治闻言微怔,转而看向长孙无忌:“太尉意下如何?”

长孙无忌玉带轻响,微微颔首:“李尚书老成谋国,举荐之人必是妥当。阎立德确有大才,堪当此任。”话音落下的刹那,殿中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群臣互相对视,眼底皆是意味深长。

李治面露笑意,微微颔首:“先帝在时,对爱卿备加推崇,曾言卿外柔内刚,不营私产,乃为社稷之臣,赏帛百匹,晋升武阳郡公,赐卿特进,免于朝事,仍可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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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之,你既然愿意跟我,就得服从我军中的规矩,薛礼是我副将,他的命令你如何不从,这里不是百济,所有上官的命令都得遵守,若有不服,可私下再向我禀报,懂了吗?”

黑齿常之低垂着头,瓮声瓮气:“末将知道了,薛总管说我使诈,才生擒到守将,他虽单挑强过我,可论领军他不行。”

薛礼差点气炸,秦浩伸手止住,低声喝道:“干什么?他说得是事实,要知晓自己的短处才能常胜,单论临阵指挥,你确实不如黑齿常之。”

黑齿常之扑通跪地:“末将愿为大将军效死。”

秦浩扯起对方,轻声笑道:“你这身高与我相仿,我的铠甲送你一副,这种破玩意扔了吧,归了大唐,你日后才知道我的装备至少能让你提升一倍的战力。”

席君买捅了捅薛礼:“行了,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不服气的,驸马说过,输了就得立正,总比高侃到处宣扬强吧。”扭头对黑齿常之说了句百济语。

黑齿常之点了点头,起身站在薛礼面前抱了抱拳:“此次是末将的错,如今党项已克,我请命夜渡汉江,偷袭七重城,还望将军允我并肩作战。”

薛礼抱拳回礼:“自无不可,请大将军下令便是。”扭头低声问席君买,“你说的什么?怎么?百济语你也会了?”

席君买笑道:“我说你曾经差点被淹死过,哈哈哈。”

秦浩收敛神情:“城中整顿两日,选派水性好的兵士,操练渡江,七重城乃前沿要塞,适合偷袭,不过汉江地势重要,小心对方半渡而击,派出斥候打探各处渡口,都回去想想战略,明日议定。”

扭头看向席君买:“我知你语言天赋好,不过别以为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再有挑拨之语,杖二十。”

席君买愣在原地,不可置信:“驸马也听得懂?乖乖,还让不让人活了。”

薛礼踹了席君买一脚,不屑道:“这算什么,表兄与女王表嫂交流都用新罗语,你以为就你能?呃,我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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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积大军进驻辽东城,契苾何力立马询问起李道宗的处境,李积叹道:“江夏王一切都好,如今在长安赋闲,勿忧,新罗传递消息不易,我猜正则定然已至新罗境内,百济守将在正则面前定然土鸡瓦狗,我等还需尽快制定战术,以免正则孤军对抗平壤,毕竟大军在我们这边,新罗军,还是不够看的。”

契苾何力颇为认同:“大总管,大军未到之前我已深思熟虑了许久,东部城池之间距离较远,若一城一城的攻打,旷日持久,我建议直接攻打坚城,那些小城以招降为主。”说着手指向扶余城,“末将请命三千精锐攻打此城,,只要拿下,周边定然望风而降,然后向金山方向挺进。”

李积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与我事先所想大致相同,我率大军直捣木底城,遣多支偏师配合攻打扶余城周边,泉男建如今在国内城定然调兵遣将,兵贵神速,拿下扶余城后,要小心靺鞨的增援,然后集结之后直接插向国内城阻敌,我们在城下会合。”

契苾何力重重拍在桌案之上:“大总管放心,末将定然不辱使命。”

安市城下,刘仁轨望着城墙有些疑惑:“之前曾听安市城牢不可破,如今看着怎么如此残败,连城墙的修缮都如此马虎。”

苏烈哈哈大笑:“安市城不服泉盖苏文统领,失去支援孤城难支,再加上正则这些年来对高句丽的政策,你不知道,就这城中的百姓有不少都跑到营州和云中去了,即便是不攻打,我看他都支撑不了几年。”

刘仁轨不无感慨:“秦太傅既懂军事,又善用经济手段,双管齐下,可惜了这么一座坚城了,大总管打算如何破城?”

“正则出征前便定下计策,安市城不需强攻,在他城下埋锅造饭,日日向城中射箭,城内必然生乱,只是有些耽误时间,我担心不能及时与正则合围平壤,若是又耗到了冬日,怕又要无功而返。”

刘仁轨摇了摇头:“大总管对海战不熟,七月至九月季风来临,逆向航行极为危险,那就是说秦太傅压根就没打算撤军之事,所以大总管切勿急迫,况且如今辽东有如此多的城池,即便粮草转运不济,也可安稳度过,我更大胆猜测一下,秦太傅恐怕真有冬日攻打平壤之嫌,需知我军难,可高句丽更难。”

苏烈愣了愣神,一巴掌重重拍在刘仁轨的肩上,震得对方一个趔趄,“仁轨兄,不怪正则说你是难得的智将,推荐你跟着我,这下我更有信心了。”

刘仁轨面上露出喜色,随即又满脸狐疑:“我与秦太傅之前又不熟悉,真不知秦太傅是如何知晓我通晓军事的,唉,好多事都想不通。”

“想不通就对了。”说着指了指脑袋,“他这里面和别人不一样,我怀疑住着仙师。”又低声开口:“看看他的那些夫人们,若是换成你,你都活不过一年。”

刘仁轨嘴角狂扯,讪讪笑道:“你们的兄弟情还真深,这事也能拿来玩笑,我可不敢,我还是去准备劝降信了。”

“赵虎,干什么呢!要不是因为张龙演技好,我说什么都不带你,传令下去,城下造饭,炖大肉,你亲自掌勺,给老子炖得香香的,馋死这帮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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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骁卫将军府密室,牛油烛火将阿史那贺鲁的影子映在夯土墙上,宛如一头垂头丧气的老狼。指尖叩击着镶玉胡床,目光扫过跪坐的十余名旧部,叹了口气:“没想到车鼻败得这么快,咄陆五部与弩失毕五部,如今还能有多少人肯支持我?“

一名旧部有些犹豫:“泥孰匐那边失去了联络,看来够呛了。他们说喝酒守规矩也挺好!至少有得喝,高侃率军去往庭州,那里可就难攻了。“

阿史那贺鲁啐了口唾沫:“一帮没卵子的家伙,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不小,我说过庭州那是懦夫的退路,我们必须要将心思放在长安,也不要想着占领城池,数百年来,草原才是我们的领土。”

一名将领轻声问道:“将军是说还要擒贼先擒王?”

阿史那贺鲁沉声开口:“怎么?不如此,你还有别的法子?”

将领讪讪道:“但凭将军吩咐,只是城门审查颇严,即便是三百死士怕也需要数月,太难了!”

“我说过,不着急,慢慢来!再说长孙无忌如今还未放松警惕,也不好得手。”

“将军可与高阳公主见了面?”

阿史那贺鲁摇了摇头:“高阳公主好像病得不轻,已许久没有外出了,我如今也联络不上那名属官。”

将领有些失望:“将军能不能在举事之前就先让我们尝尝公主的滋味?”

阿史那贺鲁一脚踹倒对方:“没出息的家伙,我说过了,味道不好,你们偏不信,若是双方不能精诚合作,岂不要前功尽弃吗?

都给我听着,将手下最得力的人一个一个的往长安派,务必小心打散安置在长安,不可露出马脚,哪怕多花些功夫也不怕,时间有的是,都散了吧!”

密室的石门缓缓闭合,阿史那贺鲁狠狠一拳砸在桌案,凝固在唇边的苦笑,像一把生锈的弯刀,缓慢地割裂了他最后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