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极致(07)(1 / 2)

暗门里的窥伺 春琼泉 2500 字 2个月前

四天前。

“陆诚,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宋见秋的嫌疑好重啊。”

叽叽喳喳的方夏,堪比看不懂脸色的麻雀,绕着陆诚周围,一个劲不停地强调。

沿阶跨上的山间石板路,这是陆诚第一次好好走这条路。上次,太过匆忙,又不合时宜。

都收敛起了锋芒的树,叶片黯淡地耷拉,寂静的远方,偶尔几声鸟雀自由的啼鸣,随凉嗖嗖的风应和。

他以前觉得爬山是个十足的体力活,做什么都不愿拿这当放松的活动,没想到这一次,把该爬的都爬够喽。

苦恼地,瞥着上蹿下跳的方夏,“你……不嫌累吗?”怀疑至极。

方夏顿住了神态,眼珠子挪到了他面前,“咋滴?你这就走不行了。”喜闻乐见。

“拉倒!滚……”陆诚能预见欠嗖嗖的语调和接下来的炫耀,想想就烦(怒)。

方夏乐呵呵咧了下嘴,“那你加油喔!”

过了一会儿后,又补充道:“距离目的地还远着呢。”

“滚,滚滚滚滚。”终于爆发的陆诚就要踢他,方夏顺势几步就跑上了台阶,又给陆诚气得不行。

难道真是因为年纪大了?可恶至极。

半山腰上略微平坦的泥泞里,停着熄火的红色挖掘机,钢铁的坚硬,在其下都脆弱的万物。

不堪一击,塌了一方土地,浇了倾盆的雨水调和成了一块。

车胎陷在褪去水分的泥土中,长长久久未启动,盖了层枯黄的叶,乍一看,似乎也是自然天成的一份。

天和地,安宁平静的一处角落。

方夏忽然道:“陆诚,如果命案不发生,那这山间的生灵,现在应该都被破坏了吧?”

陆诚这才发现,方夏和他都看着同一个方向,收回望向挖掘机的视线,“可是它发生了。”

“是啊……命案发生了。”

平和的多云天里,隐隐约约埋了点降雨的苗头,阴风阵阵的山林中,尤其发冷渗寒的湿气萦绕。

树叶都沙沙,抖落许多冬的散场,方夏慢下了脚步,迁就着陆诚的速度。却仍旧短暂之时,相顾无言。

“快到了。”方夏说。

……

或许是上次那时的阳光灿烂,强烈的光刺得他并不能完全看清。

反正这一次,清楚的天光云影,方夏陡然觉得,眼前场景与记忆中的发生了交错。

风一阵一阵地刮过他脸,定睛才发现,原来那平房子旁边,还有一座有些岁月的凉亭。

藤蔓和败叶纠缠,布满了它从头到脚。墨绿的水杉,与仍旧常青的香樟,像一处天然的遮挡,只有窗户上玻璃的微蓝反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耳旁忽然传来清脆笑声,仔细瞧,凉亭内有两个孩子快乐地蹦着跳着。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一模一样的欢乐纯粹笑容。

蹦着、跳着,玩一些或许毫无意思的游戏,但能够无忧无愁地打发一天天时光。

如果累了渴了,会去旁边的房子里休息一会,盯一只蚂蚁的落单,摘一片脉络清晰的叶。

等到夕阳落下山,山间的气温逐渐现出了寒意,那就各自的家长显身,领着自家孩子互相道别。

就如此,简单平凡的一天渡过了,连闭眼后的睡梦里,也有萤火虫环绕。

“喂!方夏?”陆诚的声音捞出他的思绪。

笑声顷刻消散,凉亭内的孩子也消失了,方夏回过神应了句陆诚。

只听陆诚说道:“你觉不觉得……”

长大了些的女孩,带上了小女孩秀丽的气质,兴致勃勃地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飞也似的路过方夏和陆诚所站位置。

背着一个布织的单肩包,朴素,漂白了的黛青色,衬得女孩浑身十足的诗书味。

奔跑的那端,是同样长大了的男孩,越发高的个头,瘦瘦精壮的手臂,兴高采烈地挥舞着。

在不懂情爱的年纪,拥有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友谊。

郁郁葱葱的树叶繁密,贴心地送下足以遮天蔽日的阴影,给自上学后一年就只能见两次面的朋友,好好叙旧的空隙。

“我才不会走。我要待在这里避暑哎。”虽然一次见面能维持两月或一月。

大树无奈捂住了脸,沙沙的叶子都在吐槽两人。

“其实我也觉得。”方夏答。

郁葱的树叶恢复了当下萧瑟的样,又是一阵冷风刮面,清醒的两个人却同时陷入了沉默。

“宋见秋。”

“程觅。”

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有什么关系呢?

呼之欲出的,却又那么难以抓住的一股冲动。

铺天盖地的自由,于倥偬中周围的醒风,席卷他们。

山间停工的挖掘机,重归平静的深山,方夏再次看见人与自然的和谐。

*

从山上下山的方夏和陆诚,迈入了那条偏僻冷清的街道。

厚云散开些许,光冲突而出,直直投射在抬头就能望及的大厦玻璃外墙,与他俩周围依旧蛰伏在阴影中的破旧矮房。

赤条条的破布系在栏杆上随风飘扬,方夏拐进了熟悉的路口。角落那咕噜噜滚动的易拉罐,身后陆诚紧随。

方夏带着陆诚去见了那条山路,杂草丛生,又偏偏,绕过许多块冻伤蔫儿的菜地后,最后的终点,就是那平熟悉的房子。

陆诚推开虚掩的生锈铁门,连绵不断的咳喘,里面有一张很普通的木床。

和床头边稍稍有些像写字台的柜子,叠得整齐的被子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生活品。

床底下没有陆诚预想的积了多年的灰,干干净净地躺着一个过时行李箱。

方夏和陆诚合力拉出它,表面没有任何灰尘,拉链也出奇地顺滑。

都是一堆损坏不堪的旧玩意,一本册子里夹了片树叶,方夏细心地从最底下翻出了张一寸照片。

——学生时期的宋见秋。

扎着干净利落的一束高马尾,笑得明媚又灿烂。

陆诚和方夏对了对视,放回物品归为原样,陆诚起身尝试着想推动那扇唯一的窗户。

可锈迹斑斑的一道窗轨,已经完全卡死,指尖却能触碰到一缕一缕的清风,原来是经年累月的窗户饱受磋磨,松动了。

陆诚把脸静静贴近窗面,直接映入眼帘的,是那条上山的路,周围繁密的香樟叶,隐隐地似乎也能闻到些。

“走吧,把这里交给物检。”方夏唤。

他收起视线,“行。”边走边脱下了手上的手套。

再次回到冷清的山脚下,拐出路口时撞见了那天询问过的其中一户人家,对方还热情地招呼了一声方夏。

“小伙子,你脖子怎么回事呀?”

思绪还有些游离的方夏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几秒,下意识伸手碰了碰脖子的伤口。

“嘶……”痛令他瞬间回神,“哦哈哈哈这个是不小心磕的。”

讲真即使要扯个理由也千万别扯是磕的吧。毕竟伤口长度就不一样嘛。

好在人家并没过多在意,牵着自己孩子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