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清清楚楚，唐羽亲自制定的军规里，明令禁止战时随意饮酒。

可眼下，唐羽自己却破了例。

不一会儿，议事厅中央摆上了一张四角木桌，桌面上的漆色有些斑驳。

华逸、唐羽、雷克特和小宝各自落座，小宝的腿还够不着地，只能晃荡着两条小短腿，眼巴巴地盯着陆续端上来的菜肴。

炭烤鹿肉的油脂滴落在铁盘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混着酒气在议事厅内弥漫。

可奇怪的是，一向豪爽的雷克特这次却只是闷头喝酒，粗壮的手指捏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灌，连平日里最爱啃的肉骨头都没碰一下。

华逸夹了一块鹿肉，嚼了两口，却觉得味同嚼蜡。

他瞥了一眼唐羽，发现对方也只是慢条斯理地抿着酒，青金色的瞳孔映着火光，看不出情绪。

小宝察觉到气氛不对，偷偷伸手想抓一块蜜汁烤鸡，咀嚼声在屋子清晰可见。

议事厅里只剩下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和雷克特吞咽酒液的\"咕咚\"声。

窗外的寒风卷着细雪拍打着窗棂，更显得室内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一会儿，雷克特的脸颊被酒气熏得发红，粗壮的手指捏着酒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胡乱夹了几筷子菜塞进嘴里，咀嚼时腮帮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发泄什么。

窗外，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城西方向连绵的群山上。

雷克特的目光穿过窗棂，盯着远处灰蒙蒙的山影，喉咙里滚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我本来是不准备来的。\"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因为……我不想再想起龙城那些事。\"

酒壶被重重地搁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雷克特粗糙的指腹在冰凉的瓷面上来回滑动。

\"我觉得自己愧对城里的老百姓。\"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以前是龙城的守军将领之一。\"

华逸的筷子停在半空，肉汁顺着筷尖滴落在桌面上。

唐羽的酒杯也放了下来，青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小宝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连偷吃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金色尾巴不安地卷在椅子腿上。

\"当时蓝焰联盟和金盾联盟联手，南北同时发起攻击。\"

雷克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沙哑，\"就连附近那些中立的公会，也都趁机来咬一口。\"

窗外忽然刮过一阵寒风，吹得窗棂\"咯吱\"作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我们苦苦支撑了两年。\"

雷克特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城内的最后一颗粮食吃光了，我们就啃树皮。\"

他的拳头砸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当\"乱跳：\"可终究还是弹尽粮绝了！\"

议事厅里安静得可怕，连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雷克特的呼吸变得粗重，右眼的竖瞳在酒气中微微收缩。

\"城门被攻破时，城里的人口已经少了一半。\"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有存粮，没有资源，他们觉得龙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窗外飘进一片雪花，落在雷克特的拳头上，瞬间化成了水珠。

\"但那地方战略位置太重要了。\"他的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所以最后——他们一把火烧掉了整座城！\"

炭火盆里突然爆出一簇火星，\"啪\"地一声炸响。

小宝被吓得一哆嗦，金色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华逸的筷子\"咔\"地一声断成了两截。

雷克特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烈酒顺着他的胡须滴落在铠甲上：\"每天夜里我都能听到龙城的冤魂在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