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牛酥允一直陪伴着我,偶尔江笑会给我打来电话,但是都被我用工作搪塞过去,如果她知道我现在在医院,一定会担心死的。
在医院的每一天,都不是很好过,牛酥允给我订的单人病房,除了牛酥允,来的最多的,也就是医生了,每天晚上,都在和牛酥允的聊天中度过。
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想要去抽烟,牛酥允便给我找来了轮椅去外面的公园,其实我本身是可以下地行走的,但是牛酥允看到我头上包扎的绷带,坚持让我坐轮椅,看到路边人的眼神,我默默的低下头。
到了公园,我终于如愿以偿的点了一根烟:我还有多久才能出院?
牛酥允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明天……后天也说不定,你要是有些等不及了,我今天就问问。
我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今天?如果今天能出来你让我坐轮椅?
“你要是不想出去,那就再住几天。”
“还是尽快出院吧,再住几天得花多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痊愈了吗?”
“钱还不重要吗?”
“钱重要吗?”
“钱当然重要!”
“那下次等你被车撞死,我拿一百万给你当作陪葬品。”
………
牛酥允说完之后拍了拍脸蛋,脸冲向另一边:呸呸呸,下次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
我耸了耸肩。
牛酥允指着我:钱重要吗?人才是最重要的好吧!
我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很重要?
牛酥允握着拳头,最后将我刚抽了一口的烟丢在地上,踩灭之后丢进了垃圾桶:别抽了!回病房!!
我有些心疼:才抽一口啊!
“我买的!你心疼个屁!我说回病房!”
牛酥允推着我,路上我又一次感受到了路人的眼神,只不过,这一次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我并没有低下头,而是看着前面。
到了病房,牛酥允轮椅停到旁边之后,自己就躺在租用的床上,开始摆弄手机。
时不时还拿出电脑,我知道她在着手准备创业的问题,她太缺安全感了,所以想要有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也许因为我这次出的事情,她要创业的心里,变得更加坚定了吧。
我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这个死亡一般的寂静。
我又咳了咳,牛酥允还是没有理我,我便加重声音,又咳了几嗓子。
“嗓子要是不好,就去治,我花的起钱。”
“嗓子有点干,整点bee呗~”
“还beer,你看我像beer吗?这里是医院,不是酒吧,要喝出去喝。”
“你这不给我推回来了嘛。”
“一边去。”
我们两个的对话就这样潦草结束,接下来的时间里,牛酥允在摆弄她的电脑和手机,而我躺在病床上发呆,白花花的天花板,让我的眼睛有些泛花,而牛酥允还在那里捣鼓什么东西。
有时候,我又在想,我真的有能力去做她的员工吗?她有远大的志向,虽然平时嘻嘻哈哈,但是她身上的压力,丝毫不弱于我,一个正在上学的妹妹,还有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弃她于不顾的家。
而我,安于现状,虽然最近有了上进心,但也只是为了我和江笑能有一个更好的生活,我也能在她家里,抬起头,不用一切都沉于江笑的身上。
“你不打算,休息吗?”
牛酥允摇头:不了,你困了吗?我去外面也可以。
“不用了,我想看着你工作。”
“你认为我在工作?”
“不工作,那你为什么这么认真?一会儿手机,一会儿电脑的。”
“我在设计公司的运行方式,我老爹的公司,还是有些东西可取的,但是少了一些人情味儿。”
“公司主要是赚钱,牟利,人情的话,如果太多会影响公司的运行。”
“可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少了一点人情,没有温暖,你懂吗?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我不打算毁灭一些人心里最后的美好。”
“世界是残酷的,这么做没什么用的。”
“我知道,世界是残酷的,但是我们不是,残酷这种东西,不应该存在于我这里。”
我没有否认,确实,我们是人,人情这种东西,应该广泛存在于我们之间的交流与沟通,可是世界不是人,它才不会讲什么人情,我们只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尽量活的像个人,我很担心牛酥允刚刚建立起的公司,因此大赔特赔。
牛酥允合上电脑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思考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在退休的时候,我想经营一家咖啡厅,和牧思思的饮品店差不多,规模嘛,小一点,不用太大,因为我也想用人情来经营它,我其实很认可你的说法,每个人心里的美好都应该值得被保护。
“你接受了?”
“从现实的角度来讲,我否定了,但是我的内心接受了。”
“我不懂。”
“从大局观来讲,你的人情经营模式,是一个慈善机构,慈善机构是不赚钱的,你懂吗?”
“那,你的意思是。”
我沉默了一下:我们会保护他(她)们内心的美好,但是我们不是避风港,能力优先,然后是品德,因为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经营一家公司,而不是一家慈善机构。
“很不错的建议”牛酥允点头:我接受,那你想要当什么?在我的新公司,总经理?财务?
“普通员工。”
牛酥允有些失望:你选一个职务,什么职务我都会给你的,包括老板的位置。
我拒绝:我打算从最基础开始作,什么样的能力,作什么样的职务,人情也不能无法无天。
“喝酒吗?”牛酥允岔开话题:我现在有点心情,能去给你买。
“去酒吧喝吧,这是医院,又不是酒吧。”
沉默过后,牛酥允没有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出去了一会儿,然后又回来了。
“我问了一下,后天中午再检查一遍,没问题了,就可以出院了。”
嗯,出去再喝酒。
我买酒了,让我妹妹放在冰箱里了,你回去,给我炒两个菜就行。
乐意之至。
牛酥允说话很轻,但是我感受到了一股很沉重的担子,与她一起创业,是我的选择,虽然我们两个已经不约而同的认为,我已经加入了她那还未成立的公司,但是我依旧欠她一个正式的入职申请。
在医院,总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一样,重量不低于当年压住齐天大圣的五指山。
夜里我果然失眠了,感觉很疲倦,但是睡不着,我侧身看向牛酥允,牛酥允也躺在租用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仔细看,她的耳朵上还戴着耳机。
“你也没睡吗?”
“快了,又被你吵醒了。”牛酥允回答:你睡不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