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先生,这是病人的化验单,怀孕4周了,只是血糖较低,要多注意营养和休息,避免情绪激动。”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缓慢伸手,遒劲的指节微抖,接过,又掉落。
一双清秀的丹凤眼未聚焦的神态,只剩下一种色彩,如边塞大漠里漫天的黄沙,只剩下蒙蒙的浑浊。
他未动。
主治医生主动弯腰捡起,递给他,他仍未动,提醒,“宗先生。”
护士疑虑,“不是应该高兴吗。”
主治医生神色似刀剑,视线转向护士,她头皮发麻迅速合上嘴。
医院里,生死离别爱恨情愁之地,各式各样的案例见多了,想象不到,不代表没有。
宗寻之缓慢接过,垂眸攥紧,绯红的指尖捏出折痕,蛰伏的青筋根根分明猛突起,克制在血肉里强悍的力量感,破裂而出。
他沉腰落座在医院长椅上,恍若置身于秋季的荒芜无人之际,萧瑟,沉寂。
不得不直面挫败的现实,无力的抵抗,无力的茫然。
世家大族向来重视子孙,徐家绝不容许出差错。
“徐沉渊他拿你做诱饵,他聪明一世,千算万算,他没算到你怀孕,你哪怕难受,都还不忘护着他。”
他摊开,一点点细细铺平。
“明明我也给得起,就差一点。”
前方,三位老人匆匆而至,身后黑压压一片,让开一条道,为首的老人昂首挺胸,笑容满面,脚步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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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病房里,温桥睁开眼,白茫茫的天花板,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宗寻之送她来医院了?
她伸手下意识地探向小腹,她好想知道到底怀没怀,营养液针管的晃动,惊扰了人。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堆人围上在她床前,有三位老人,有她祖父。
苏母哭红了眼,心疼地上前抱住她,说不出话,苏父阴沉着脸,这种时候最是尴尬了,揍不得,说不得,还得当观世音菩萨供着。
辛辛苦苦养的大白菜,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被人连根拔起放锅里煮了吃。
徐熙老夫人,“哎哟,醒了。”
温桥埋在苏母怀里,“妈,我没事。”
“一眨眼,你如今当妈妈,明明你当时才这么小……”苏母越说越哽咽,忽然又笑了,“不过你比你哥出息一点。”
心疼女儿,也喜欢外孙。
温桥伏在她耳边,苏父那张脸黑得她都不敢与之对视,“那爸那边……”
“你爸他呀,就是嘴硬,有妈在,放心,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嫁?”
“想。”
徐老先从苏老入手,“你放心,我们认,该给的一样都不会少。”
苏老反将一军,“我孙女怀孕晕倒,徐二不仅不知情,是情敌,情敌送来医院,说出来丢的是我老苏家的脸,你见过吗。”
徐老叹气,一口京腔,“是不太称职,清洐正从机场过来,你要打要罚,我递上拐杖,我绝不吭一声,待会他来,你们其他人也不许吭声。”
徐老太太,“如今月份还小,看不出倒也很正常。”
好一招以退为进,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苏老其实不是不同意,怎么也得看徐沉渊态度不是。
他中气十足嗓音,“好,这可是你说的。”
“我想喝水。”这么大阵仗,温桥不太适应,她没休息好,就小小地晕了一下。
她双手捧着温水,徐老太太拿过化验单递给她,认真教她看数值。
徐老:“回老宅。”
苏老沉声,“回苏家,我们也能养。”
病房里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看似是埋怨,实则难能可贵的福报,病外走廊外,男人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