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鸡公车,停了下来。
汉子取下头上的草帽用力的扇着。
“都将车停靠在路边,歇歇。
都排队去领水,不许混乱打闹。
休息之余,都检查一下自己的名牌,省的进城碍事。”
鸡公车两边木箱里装满碎石,运送他们对于整日在田间劳动的百姓如同家常便饭。
无论何时都要保持整齐,这是在隔离营地时主事反复强调的。
至于他们吃了多少苦头,主事全当没看到。
没有忙乱,只有一群穿着端衫,皮肤黝黑的汉子,不停的扇着草帽排队饮水。
“爹爹!”
汉子顾不得脸上的水,从麻绳腰带上取下荷包,伸手拿出鸡蛋递了过去。
看到自己闺女红肿的手指,铁打的汉子也只是伸手摸摸闺女的脑袋。
“你姐姐又顶替你去捡碎石了?”
小姑娘红着眼睛点点头,将爹爹手里的鸡蛋推了回去。
“娘说你是家里的劳力,身体不能夸了。
营里管事说大哥踏实,算盘呢打的好,让他去学着记账。
每日多给三两糙米,两个铜板。”
汉子刚想咧嘴给女儿一个笑脸,眼里的泪水就忍不住落下来。
灾年难过,无论是村里的老人,还是话本里都是这么说。
可今年却大大不同,如同活在梦里。
三个孩子都认不说,还都能学一个自己喜欢的手艺。
虽然每日九个时辰被指挥的团团转,可总觉得的日子有盼头。
不敢多叙话,都是运输队里的工友,别耽误了人家喝水。
闺女将灌满水的葫芦递回来,铁打的汉子红着眼回到自己的鸡公车旁。
喝水也不耽误检查鸡公车,这可是家里挣钱的主力。
虽然官府给无偿修理,听说都是主家付银子。
可耽误一趟,也少挣不少。
“小心避让,小心避让。”
汉子刚坐下,就看到运着陶管的车队从后跟了上来。
就这么点凉快点,赶紧给工友们让出来。
城门在望,已经能感受到城门口吐着舌头,盯着自己的猛犬。
检查依然顺利,几个穿着普通,却细皮嫩肉的少年人看着自己一行人点头商议着。
街道上行人不多,听说是顺天府下达的警示令,如果没有必要尽量不要走这条街。
听说有贵人不听顺天府警示,驾着马车硬走被罚了巨款。
几个少年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大,就跟在自己车队身后。
路口的执旗的老民夫像没看到他们一般。
听说在城里的民夫都是识得五百字以上的老人家。
什么时候村里有这么多识字的老人了?
半个多时辰,运输队进了宁荣二府的后街。
刚开始时还有国公府里的俊俏丫鬟看热闹,如今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在路边蹲着吃寒瓜的少年突然站了起来。
“琮哥!”
都传这位是国公府里不受待见的庶出少爷。
看看穿着,还有皮囊,这样都不受待见,我们又算什么。
“怎么跑这来了,也不嫌热的慌!”
贾环笑笑,也不敢乱叫人,只能规规矩矩的弯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