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二十名羽林卫押着几个蓬头垢面的宗室子弟闯入——正是昨日在咸阳街头强抢民女的嬴氏旁支。「按《秦民律》,」廷尉张苍展开竹简,「此等纨绔子弟,当除去宗籍,充军岭南。」
李岩看着为首少年惊恐的脸,想起自己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秦公族墓葬」——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最终都成了黄土中的枯骨。「带走吧,」他挥挥手,「让他们在屯田营里学学,什么叫『血勇之气』。」
宗室子弟们浑身发抖,不知是谁带头叩首,刹那间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陛下圣明」。李岩望着满地玉屑,忽然想起商鞅变法时「徙木立信」的典故。今日这一摔,摔碎的何止是一块玉牒,分明是延续千年的贵族幻梦。
「扶苏,」他转向长子,「明日起,你负责编纂《宗室功绩录》,凡有寸功者皆需记录在案。」又看向胡亥,「你去南海郡,选几个庶出子弟参与市舶司改制,让他们看看,功绩比血统更管用。」
散朝时,雪突然下得紧了。李岩站在太庙台阶上,望着宗室子弟们佝偻着背鱼贯而出。嬴巽被抬上马车时,目光与他相撞,老人眼中的怨毒与恐惧,让他想起了穿越初期面对的满朝旧贵族——那时他颁布《工爵法》,也是这样的目光。
「陛下,」赵高捧着披风上前,「宗室恐有异动。」
「让他们动,」李岩将披风甩在肩上,「没有阵痛,哪来新生?告诉蒙恬,从今日起,上郡屯田营专收宗室子弟,练不出茧子,不准回京。」他摸出袖中从现代带来的《菊与刀》,指尖划过「血统与功绩」的批注,「真正的贵族,从来不是生来的,是拼杀出来的。」
雪粒子打在太庙的兽首瓦当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李岩转身望向殿内列祖列宗的牌位,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秦襄公」的神主上,仿佛两代君主在默默对视。三百年前,襄公因护周平王东迁获封诸侯;三百年后,他李岩要让嬴氏子弟明白,封爵的凭仗从来不是血统,而是手中的剑与脑中的策。
胡亥走过他身侧时,忽然低声道:「父皇这一摔,怕是要让六国旧贵族睡不着觉了。」
「他们睡不着的日子还多着呢,」李岩看着少年腰间的「越人战刀」,忽然轻笑,「去告诉冼英,南海的匠籍考试,允许嬴氏旁支参加。记住,」他拍了拍胡亥的肩膀,「要让天下人知道,在大秦,哪怕是最低微的庶子,也能凭本事裂土封王。」
夜幕降临时,咸阳宫的密道里,李岩在《制度裂变录》上写下:「宗法者,旧制之锚也。今日碎玉牒、立新规,非为灭亲,乃为强族。当宗室子弟以军功为荣时,便是大秦铁骑踏破旧世之日。」
窗外,雪越下越大,远处传来百工署连夜铸爵的叮当声。李岩知道,这场由一块玉牒引发的裂变,终将如雪崩般席卷整个天下,让「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质问,成为旧贵族们最后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