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光压低,破旧车头与新生车厢的怪异组合,像一头畸零的共生体,停卧在扭曲倾覆的绿皮火车残骸旁。
两道身影从连接处跳下,林默在前,王建国紧随。
手中是昨天从畸变兽身上拆下的骨镰,暗绿骨质刃泛着冰冷、不祥的光泽。
这才是真正的工具,而非昨日费力的钢锯扳手,简直像是孩童的玩具。
横亘在铁轨上的绿皮火车,像一头死去的钢铁巨兽,庞大身躯布满斑驳血迹与触目惊心的撞击痕迹。
破碎车窗如同空洞眼窝,无声诉说灾难瞬间的惨烈。
空气里,铁锈、干涸血污与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混合,形成令人作呕的末日味道。
看着眼前的钢铁巨兽,又掂量手中沉重的骨镰,王建国喉结艰难滑动。
昨天拆扇窗都累死累活,现在要啃下一整列火车?
哪怕拿着这把“骨头刀”,也像蚍蜉撼树。
“小…小林,这…能行吗?”
他声音发干,带着显而易见的疑虑。
林默没说话,只走到一处相对完整的车厢外壁前。
钢板卷曲,像受伤的皮肤。
他握紧骨镰,调整姿势。骨镰沉重,重心奇特,需要技巧才能发挥威力。
猛地挥落!
骨镰破风,狠狠斫在厚重钢板上!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哀鸣!
火星四溅。
王建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钢板上崩开一道惨白豁口,深达数厘米。
虽未贯穿,却远非钢锯那浅薄划痕可比!
王建国双眼圆睁,嘴巴张大,几乎能塞进一个拳头。
“这…这东西…太他妈狠了!”
他颤声低语,看向自己手中的骨镰,眼神震惊,又夹杂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林默感受手臂传来的反震,眼神微凝。
还是不够。
调整呼吸,脑海闪过昨天那头畸变兽挥舞镰刃的野性姿态——迅猛、刁钻。
再次挥动,这次不再硬碰,而是借腰身扭转,刃尖以刁钻角度切入。
“嗤啦——!”
如热刀切黄油。
切割声不再是撞击,而是流畅的撕裂。
一大块扭曲钢板应声剥离,露出内部相对脆弱的保温层和内饰。
成了!
林默眼神一亮。
“老王,别愣着,找连接处和结构薄弱的地方下手。”
林默头也不回地吩咐。
王建国猛地回神,用力点头。
学着林默,走到另一处破损窗旁,双手紧握骨镰,憋足劲,朝着扭曲窗框砍去。
“当!”
力道不对,骨镰砸在金属上,震得虎口发麻。
但他没气馁,调整几次姿势,找到点感觉。
“嗤——”
虽远不如林默流畅,但也成功切开一小段金属。
巨大的鼓舞。
王建国精神一振,干劲十足投入拆解。
一时间,废弃火车残骸旁,只剩牙酸的金属切割声,以及两人粗重的喘息。
阳光逐渐升高,温度攀升。
汗水很快浸湿衣衫。林默像不知疲倦的机器,动作精准高效。
骨镰在他手中仿佛活物,每一次挥动都恰到好处,最大限度利用锋利与力气。
大块钢板、扭曲钢筋、厚实底盘部件,迅速从车厢上剥离。
王建国虽笨拙,效率远不及林默,但也咬牙坚持。
恐惧和对未来的忧虑,在这剧烈体力消耗中暂时压制。
每一次切割下金属,都让他感觉到一丝微弱掌控感,仿佛离生存更近一步。
时间在枯燥重复劳作中飞逝。
转眼已是下午。
铅灰天空下,太阳光线不再灼热,带上昏黄暮气。
绿皮火车残骸周围,堆起小山般的金属材料。
扭曲钢板、断裂钢梁、铝合金构件、缠绕铜线… 它们曾是巨兽的骨骼,现在是重生的希望。
林默停下动作,用袖子擦去额头汗水,看着成果,紧绷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松弛。
“够了。”
他看一眼天色。
“太阳快落山了,先把这些运回去。”
王建国累得够呛,闻言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看着堆积如山的金属,脸上是疲惫,眼底却有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么多材料!
足够把他们的火车头修得固若金汤了吧?
他对林默的信心更足了。
接下来是更繁重的搬运。
两人来来回回,将切割下金属,一块块、一根根搬回自己列车。
优先搬运规整、厚实的钢板和结构钢材。
生活车厢内,原本宽敞的空间,很快被冰冷金属占据大半。
金属撞击地面声音,在车厢内回荡。
直到最后一缕夕阳隐没地平线,他们才将大部分有价值材料搬运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