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缚戏志才的事见不得光,可韩韬不然,在吴甫及其爪牙不遗余力的泼脏水之下,一日不到,这个昔日的县尊,就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因此李财没有遮掩,就这么押着还算配合的韩韬,抬着戏志才,回了城西头的方府,一路上看到的人不少,他还得意洋洋的告诉路人。
说是自己立下了大功,逮到了意图勾结盗匪,献城投降的韩大县尊。
之所以不立马押着韩韬去县衙,那自然是有说法的。
他家的二姑爷吴甫收到消息,打点好各方,这整个过程都是需要时间的。
最重要的是吴钧的态度,这个往日可有可无,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县丞,却是这件事能否盖棺定论的关键。
那郑钧的态度是什么呢?当知道李财这个猪狗一样的方氏家仆,拿下了压得他和吴甫数年都动弹不得的韩韬,他就感觉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当确认整件事是真的,而且那个大嘴巴的李财还弄得满城风雨之时,他就不可抑止地开始发抖,开始心慌。
“蠢货啊,这李财真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那韩子明是何等人物,在韩氏一族的打压下,还能坐到一县之尊高位的人,这样的人物,会折辱于他一介奴仆之手?”
“这狗东西害死他方家与吴甫不要紧,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累得所有人跟着他们吃瓜落。”
看到手下的心腹不理解,郑钧深吸一口气道。
“我今早收到消息,说按照脚程估算,刘备数日之前就应该到了许县附近,可至今不见踪影,这事难道不蹊跷?”
“再想想举动反常的韩韬,还有那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十几个衙役,你觉得正常么?”
心腹大惊,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郑钧,“这……,这韩子明和那些衙役难道投了刘备?”
“可这不对啊,他既已跟了刘备,为何又要自投罗网,回这许县受辱呢?”
郑钧冷笑一声,“你说为什么呢?汝南的几个大姓递话了,让各家都出点血,赶紧把刘备这尊瘟神请走。”
“可县里的各方应者寥寥,显然都是不怎么上心的,我们这里如此,其它几个县又何尝不是呢。”
“我们的韩大县尊既已跟了刘备,按他那人的手段,不把这许县洗劫一遍,用我等的家财为新主邀功,那才叫怪事呢。”
“你赶快派人去各个城门守着,再通知吴甫,加强城池的守备,莫让刘备的兵马进城,否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谈判的筹码都没有了。”
心腹连连点头,立马跑出去安排一应事宜了。
郑钧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仰天长叹道,“世道到底是乱了啊,遍地都是龙蛇,也不知这纷扰何时是个头。”
吴甫这边呢,收到消息后尽管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可还是兴高采烈地带人去了方府,打算以胜利者的姿态,前去俯视和奚落他这个曾经的对手。
结果刚一进门,就看他的岳丈方颜在狂扇李财大嘴巴子,嘴里还在喝骂。
“你个狗娘养的,我方某人是眼睛瞎了,才用了你这个给家里招祸的狗东西。”
吴甫笑着对方颜说道,“岳丈大人,是何事让你如此生气啊,李财办事还是很得力的么,那韩……”
话还没说完,就瞅到了坐在一旁悠哉游哉喝茶的韩韬,还有一个鼻青脸肿,嘴角带伤的男子正低头想事,那人他也见过,乃是方氏的西席,戏志才。
“你?!谁让你坐着的,来人,给我把这个勾结盗匪,意欲献城的贼子拿下!”
韩韬用看智障一样的目光看着吴甫,笑着出声打趣道。
“吴兄未免也太急迫了些吧,就不问问你的岳丈,他为何不押送着韩某去认罪伏法,而是盛情款待,让我在这品茗呢?”
“对了,这方氏的李财还说韩某是小妾养的,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骂得可狠了。”
吴甫闻言一愣,士可杀,不可辱,这辱人父母,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而且他也只是打算抓住韩韬定罪,要其性命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既然要不了对方的命,那做人就得留一线了。辱韩韬已故的父母,这是他都不敢做的事,在这以孝治天下的大汉朝,这是很影响名声的。
而且官场上的斗争历来都很讲规矩,这士族之间也是。
姓韩的要是个没有什么背景的黔首,死了也就死了,可纵然是闹翻了,人家也姓韩。
可以输,但不能死,最起码不能死在他吴甫手上,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且两人斗了这么久,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这韩韬有多难缠,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此时已经生出不祥之感的他,扭头看向他那个早已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岳丈,“岳丈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已经抽累的方颜狠狠踹了一脚,将被打得说不出话的李财踢得惨叫连连,就如同煮熟的虾米一般弓着身子,另外两个跪在地上的家丁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抖得和筛糠一般。
“贤婿,我们中了韩县尊的奸计啊,若非戏先生念在我往日以礼相待的情分上戳破此事,你我全家老小的人头,都是要被挂上城头,以息刘玄德,刘将军的怒火的。”
吴甫嘴巴微张,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岳丈,看了看满地打滚的李财,看了看依旧低头不语的戏志才,最后想通来龙去脉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牙切齿地看向韩韬。
“韩韬,你真卑鄙!吴某从始至终都未曾想过要你的命,可你呢,竟设下如此毒计,引狼入室,置所有人于水火之中。”
“你……,你甚至还想要方府上下两百余口,和吴某府上七十余口的人命,你为何如此狠毒!”
韩韬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老神在在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