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又是连续几场大雨,安宁河的水位是肉眼可见的上涨。
村民们都忙着在田间疏通排水沟渠,防洪防涝。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上个月还在艰苦抗旱,这个月却又要准备抗洪。
天气看起来有些极端,但其实对百姓而言,已经习以为常。
一会洪一会旱,还有半年是战乱!这就是灾年乱世常见的情景。
受到下雨天气的影响,修路队的进度也严重受阻。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水泥的生产不受影响,修路的进度迟早都能追赶回来。
夏淮安专门组建了一个防洪小队,日夜巡查安宁河的堤坝,监控水位高度。
而最让他担忧的是,安宁河的上游之一,秘密炼铁营地所在那座峡谷中的溪流,水量也随着山中雨水增多而暴涨!
铅云压得峡谷几乎透不过气,夏淮安抹去额角混着硫磺味的雨水,掌心攥着王清芷亲笔字据的边角已被揉皱。山壁渗出的溪水在他脚下汇成浑浊的泥浆,炼铁营地中央的旗杆被狂风吹得嘎吱作响,李二按着刀柄的指节泛白,身后二十名义军弓弩手齐刷刷拉开弩机。
“夏先生莫要为难李某!”李二嗓音沙哑,暴雨中像被砂纸磨过。
夏淮安摸出刻有“芷”字的银质令牌,扔在李二面前:“四万斤铁器俱已铸造完成,少东家的亲笔字据和信物也在此!现在还不放人,难道义军都是言而无信之辈!”
李二说道:“少东家尚未安排铁器交接,在铁器未全数运出前,一只活物都不许放出峡谷!\"
“这里的人,无论是铁匠还是矿工,三天内我必须带走!”夏淮安神色严肃:“营地边的小溪,已经变成了一条大河。若是再有一两场大雨,河水将会冲垮营地!”
“若是出现暴雨,甚至可能发生泥石流,到时候整个峡谷都会被泥石流冲毁,留在这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李二摇了摇头:“李某奉命行事!未得到少东家准允,李某不可能让任何人离开!”
“你不要逼我!”夏淮安皱眉说道:“留在这里的义军,不到百人吧。我的乡勇营,有二百多人!如果逼的鱼死网破,我们固然牺牲极大,但义军也别想捞到好处!到时候,你们不但损兵折将,连造好的铁器都带不走,上面怪罪下来,必然是军法处置!”
李二刀锋入鞘,摆手示意身后弓弩手垂手退后。
他走到夏淮安身前,笑了笑:“少东家说了,夏先生不会这么做。否则她也不会让我等配合夏先生。请夏先生再耐心等些时辰,我等已经将铁器提前铸造完成的消息快马加鞭的传过去,相信很快就有回信。”
夏淮安叹了口气:“没错!你们少东家知道我的弱点。她知道我不喜欢流血牺牲。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选择和你们义军死战,而是会尽量达成合作共赢。”
“但是,情况有变!这几日雨水太多,如果三日内还是没有回信!我必须带走这些铁匠!这既是我答应他们的事情,也是你们少东家亲笔立下的承诺!”
“如果你们言而无信!我夏淮安保证,让义军连一个铁枪头都无法带出攀花县!”
说罢,夏淮安便愤然离去。
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些义军不守信用,不打算放铁匠们离开,那么他就要想办法救出这些铁匠,并给义军一个深刻的教训!
峡谷尽头的那个山洞,已经被他埋下了火药。
火药不算多,但只需点燃引线,就足以将山洞炸塌,堵成死路。
没有了这条能让车马通行的秘密道路,义军就无法将四万斤铁器运出峡谷!
此外,乡勇营也要调动起来,暗中布置在峡谷中。
虽然此举十分危险,但若是义军要灭口,除了与其正面交锋、刀下救人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也是夏淮安最不想见到的局面。
“王清芷啊王清芷,希望你是个聪明人!”夏淮安在心中祈祷:“两败俱伤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千万不要做出灭口的蠢事!”
炼铁营地里的铁匠,按照夏淮安的吩咐,将所有铸造好的铁器堆放在一起。
在铁器的旁边,是一口日夜燃烧不停的高炉,高炉里有一锅铁水。铁匠们将模具暗桩打入高炉基座,只需抽掉三根榆木楔,千度铁水便会倾泻而出,裹着硫铁矿渣将附近的铁器凝成废铁疙瘩。
所有铁匠都轮流守在这铁器和高炉旁边,一旦义军想要动手灭口,或是强抢铁器,就立刻破坏木楔。
到时候,铁匠固然难以存活,义军也无法达到获取铁器的目标。这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也是铁匠们在义军的要挟下,唯一能采取的自保手段。
至于武力反抗,这些铁匠面对数量不少于自己的军队,毫无胜算。
炼铁营地的气氛,十分紧张!
李二等义军,也与铁匠等保持距离。这时候双方都像是一触即燃的火药,不可产生半点冲突。
夏淮安在小鱼乡焦急的等待了两天,好消息是雨停了,坏消息是,王清芷还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