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南郡衙议事厅内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众人眉间的阴云。
查中河将算盘拨得震天响,最后一颗算珠“啪”地归位时,他额角已沁出冷汗:“东家,夏家庄上月净亏八万两!眼下账上只剩五万两银子,下月工钱都未必凑得齐!”
瘸秀才摘下木框眼镜,指尖摩挲着镜腿裂痕:“光是巴南郡新雇的二十万百姓,月钱就要近二十万两。更别说咱们还租了近百万亩水山田,按照平均每亩二钱银子的租金,这窟窿——”
秀才眼眶发黑,似乎已有多日休息不好。他将账册推给查中河复核,纸页间夹着的红绸带赫然是东市开业时剪彩的残片。
“上月琉璃坊净利八万七千两,银镜二十四万三千两,白酒六万二千两……”查中河念账本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的,算珠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下发出牙酸的摩擦声,“合计四十九万三千七百二十两!还不足五十万两!”
“差一点就五十万两了,这不是挺好么?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很多了!”夏淮安微微一笑。
“东家,亏你还笑得出来!”瘸秀才急的连拐带蹦的来到查中河面前,夺过账本,翻到最新的一页,说道:“咱们夏家庄,如今有足足五十多万工人,光是下个月的工钱,就超过了七十万两!”
周主簿展开手中的户籍本,手抖得像风中枯叶:“昨日又有一千百姓投奔巴南郡。东家的三把火烧出去,风声传到了巴州其他郡县。百姓们都知道东家对百姓好,巴南郡的政策好,所以很多人都举家迁来巴南郡。”
“按照衙门登记的,一个月就有几万外地百姓想要入籍巴南;实际上,从东家主政巴南以来,巴南郡多了近十万百姓!”
“这些人若是都要雇下来,又是一笔不菲的费用!若是不雇佣,他们就成了流民,吃饭、生活,都是大问题!”
“东家!”周主簿建议道:“百万良田,几十万工人,的确在秋收时能带来极大的收益。但现在离秋收,还有大半年!这大半年,夏家庄的财力恐怕支撑不下去!”
“琉璃银镜虽然生意极好,但只有权贵才能买的起。这些人已经消费了一大笔,接下来每个月的生意,恐怕还不如这个月!”
“至于玉皂、白酒,恐怕也很难扩大市场。就算在锦城和其他郡城大卖,一个月也不过十多万银两!对其他商家而言,或许是一笔巨款,但对于如今规模庞大的夏家庄,实在是杯水车薪!”
“属下建议,夏家庄应该缩减规模,只保留利润高的优势产业,不能如此盲目的扩张下去!”
夏淮安笑而不答,反而问查中河等人:“你们呢,你们也觉得,夏家庄应该缩小规模,不再雇佣流民百姓?”
查中河叹道:“属下明白,东家体恤百姓,所以想给百姓们更好的生活,愿意高薪雇佣。但是,如今夏家庄真的是无力负担起整个巴南一郡的百姓!”
瘸秀才也点点头,叹道:“属下自打点攀花县以来,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以夏家庄如今的实力,足以管好一县百姓,但是要照顾一郡百姓,确实力有不逮!”
“老六,你怎么看?”夏淮安问一直未发言的查中萍。
查中萍苦笑:“属下只管练兵,这做生意的事情,只能劳烦诸位多想办法。如果真要属下说个主意,也不是没有办法。咱们杀一批贪官土豪,钱不就来了么?廉政银库,还有十几万两银子未动呢!”
夏淮安笑道:“这可不行!廉政银库的钱,是实打实的公款,将来可以用于交赋税,给衙役官员发俸禄,但不可混入夏家庄的账目。”
“打杀土豪也暂时不可以。咱们要团结战线,尽可能的团结所有人。用一句伟人的话,就是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这样才能取得最终胜利。”
“只要那些土豪愿意配合我们,且没有犯过什么大罪,就不要招惹人家,要尽可能的团结争取!现在杀土豪拿钱,无异于杀鸡取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