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城的瘟气!沾上就死!”
“我不想死!放我出去!”
恐慌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席卷了中军大帐附近的营区!士兵们再也顾不上军纪,如同没头的苍蝇般乱窜,争抢着马匹,推搡着同袍,只想逃离这片突然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区域!
“稳住!都给本王稳住!”赵晟冲出大帐,对着混乱的营地声嘶力竭地怒吼!但他的声音在巨大的恐慌浪潮中,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瞬间被淹没!
就在这时!
“噗——!”
一口滚烫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猛地从赵晟口中喷出!不是茶水!是血!暗红色的、粘稠的血!星星点点,溅落在他月白的常服前襟和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绽开的妖异花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混乱的喧嚣声似乎瞬间远去。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王崇礼、雷震、孙邈、周围的亲卫、甚至远处一些惊恐望过来的士兵——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尊贵无比、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赵王殿下!
赵晟自己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胸前刺目的血迹,感受着喉咙里翻涌的腥甜,一股从未有过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他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殿…殿下?!”雷震和孙邈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护驾!快护驾!”亲卫们如梦初醒,惊恐地扑上来!
但一切都晚了。
“呃…咳…咳咳咳!”赵晟再也无法支撑,剧烈的咳嗽伴随着大口大口的暗红血块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眼前彻底一黑,在无数道惊恐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被砍倒的玉山般,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殿下——!!!”
凄厉的、绝望的嘶吼,彻底撕碎了玄甲卫大营的夜空!
玉碎王帐前,血沸乱军心。
赵晟的轰然倒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玄甲卫大营的恐慌,在这一刻彻底引爆,变成了无法遏制的、毁灭性的营啸!
“殿下染瘟了!”
“瘟神!是瘟神索命!”
“快逃啊!玄甲卫完了!”
“回京城!快跑!”
绝望的呼喊如同瘟疫本身,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士兵们丢盔弃甲,抢夺马匹,互相践踏,将官的呵斥与命令被彻底无视。熊熊的火光在混乱中被点燃,映照着无数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象征着赵王威严和皇权力量的中军大纛,在混乱的人潮推挤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轰然倒塌,被无数只慌乱奔逃的脚踩入泥泞!
王崇礼被几名忠心护卫死死护在中间,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看着赵晟被亲卫七手八脚抬起、满脸血污生死不知的模样,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份滚烫的手札。他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李长天的毒计…竟然…以这种方式…应验了?!
而在混乱的最中心,无人注意的角落,那个最初报信的亲卫,脸上惊恐的表情下,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如释重负和完成任务后的冰冷。他悄然退入更深的阴影,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无踪。
云城东门城楼上。
李长天、陈墨、赵铁柱、柳红袖等人肃立寒风之中,眺望着远处玄甲卫大营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混乱喧嚣。
“成了…”陈墨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耗尽心力后的虚脱,以及一丝目睹巨大毁灭时本能的战栗。他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冰冷的城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墨毒蚀天兵,这步棋,赌上了太多,也…太毒了。
赵铁柱独眼圆睁,呼吸粗重:“狗日的赵王…真…真倒了?!”
柳红袖掩着口鼻,目光复杂地看着那片混乱的火海,又看看身边脸色同样凝重的李长天。驱民、散瘟、离间、乱心…每一步都踩在尸山血海之上。大哥…还是那个李家村破庙里,为了一口活命粮怒杀税吏的李长天吗?
李长天沉默着,赤足踩在冰冷的城砖上,寒风卷动他染血的衣袍。远处映天的火光在他深潭般的眸子里跳跃,映照不出任何情绪。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片沸腾的混乱与毁灭,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宣告,又似叩问:
“看,这就是他们眼中的蝼蚁…掀起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