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贡嘎机场的钢铁穹顶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冷光。
来来回回的飞机在这块顽强生长的土地上起飞,宛如新生的雏鸟远去,但终会复还。
萧见信扯了扯阿玛尼高定西装上的温莎结,在走出机场的几秒内,他就感觉到缺氧感掐住了喉管,眼前有些发晕。
高反了……
他强撑着往前走,墨镜下的双眼不断扫视外围的人群。
【萧总】
接机口戴毡帽的藏族汉子举着牌子,红铜色的脸上挂着铜铃般的眼珠。
视线对上的片刻,对方咧嘴笑道:“多吉,叫我多吉就行。”
这一口普通话还算标准。
萧见信伸手同他对握,余光瞥见对方腰后凸起的轮廓。
想起这次交易比较棘手,萧见信眼尾一跳,眼神定在了上面。
对方也察觉到了,领他出来时立刻掀开衣袍展示腰后挂着的东西——氧气瓶。
萧见信立刻松了口气,还以为是藏刀。
上次来这边跑生意的同事在停车场被伪装的人砍了大动脉,抢救了六个小时,他不得不警惕一些。
汉子扫了眼他的脸色,抬起手,藏袍袖口露出的胳膊肘都是深色的:
“萧总,吸两口,海拔三千五,不能硬扛。”
对方递来的氧气瓶镀着层银光,萧见信没有推辞,嘴巴怼上去,猛吸了两口氧气,甜腥味顺着气管滑落,充实大脑皮层的神经。
“萧总,先去酒店休息,你的状态不好,今天都不能进牧区,心脏可能会炸开。”
萧见信已经在鼻腔嗅到了血腥味,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在舔舐血水,他咳了咳,点点头,如今也后怕了。
早知道就坐火车上来。
机场外五色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多吉开着辆越野载着萧见信往酒店赶去。
车载音响里的藏语频道萧见信一句也听不懂,他正在跟高反挣扎,胸闷气短,呼吸不过来。
“嗬……”
他又吸了几口氧气,稍微好了一些,脑子能转过来了,掏出手机给苏华盛打去了电话。
“苏总…”
苏华盛问道:“声音怎么哑了?”
“高反了,我过几天才能进牧区。”
苏华盛在电话里嘱咐道:“不着急,让对面等等,身体才是本钱。”
“好。”
“办完事可以在那边玩玩再回,要是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带回来。”
萧见信又吸了一口氧,问道:“苏总喜欢什么?”
“都可以,你看着办。”
结束对话后,萧见信看向前方,车辆行驶匀速,偶尔会因为不平稳的马路颠两下,后视镜中映照出他的下半张脸——口唇发绀,颜色青乌,看起来很是虚弱。
低头一看,伸出的指尖也褪去了颜色。
萧见信摁下了窗户,干草混着牦牛粪的气息被风送了进来。
“萧总见过高原的狼吗?”多吉的指节敲打方向盘,忽然开口,似乎是为了消解时光。
“没有。”萧见信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回头。
“藏区的狼不会被驯服,但要是给它们一点供奉,就不会袭击整个羊圈。附近最厉害的一只曾经用牙齿能咬断偷猎者的枪管,兴许能见到。\"
后视镜里雪山顶的积云正在聚拢,萧见信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
狼有什么意思,没有高智力的物种,也不是食物链战力的顶端。
车窗外玛尼堆的经石突然倾斜,一沓不知哪个朝圣者还是游客扔下未燃尽的纸钱被狂风卷上灰色的天幕。
多吉道:“起风了。”
三天后,终于适应了海拔的萧见信进了牧区。
一路上的朝圣者不少,他们沿着路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