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十二年七月,昭阳殿的西府海棠开得如火如荼,华贵妃却望着窗外繁花皱紧了眉。案头摆着最新的密报,翰林院探花郎陆明远与未婚妻江氏之妹即将完婚的消息刺得她眼眶生疼——三公主萧东珍前日还握着陆明远送的诗集,对着窗外出神到深夜。
\"传太子妃。\"她猛地将密报揉成团,鎏金护甲在紫檀木案上划出刺耳声响。当安明玥踏着满地落花入殿时,正见华贵妃捏着块羊脂玉佩反复摩挲,那是萧东珍生辰时陆明远托人送来的贺礼。
\"娘娘这是为何事烦心?\"安明玥福身行礼,目光扫过碎纸堆里露出的\"江府\"二字,心底顿时了然。
华贵妃突然冷笑:\"好个探花郎,前脚对东珍暗送秋波,后脚就要另娶他人!\"她抓起案头的茶盏狠狠摔碎,\"本宫岂能容他这般轻贱皇家血脉?\"
安明玥捡起碎片,语气婉转:\"陆明远出身寒门,能有今日全靠陛下恩典。若此时......\"
\"所以更要让他知道,\"华贵妃打断她的话,眼中闪过阴鸷,\"得罪皇家的下场!\"她召来心腹太监王福,压低声音吩咐:\"去查查江家商铺的账,再找几个泼皮无赖,把江家小姐的名声......\"
三日后,长安城突然流言四起。有人说江家嫡女与人私通,有人说江家商铺以次充好坑害百姓。江府门前日日围满闹事的百姓,陆明远匆匆赶来时,正见未婚妻江柔跪在祠堂里,发间的银簪已折断,泪痕在脸上结出盐霜。
\"明远,你信我......\"江柔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哽咽,\"这些都是污蔑!\"
陆明远握紧她的手,指节泛白:\"我这就去求见陛下,定要还你清白!\"可当他赶到宫门前时,却被侍卫拦住——皇帝正在养心殿接见华贵妃。
殿内,华贵妃将一叠账本呈给皇帝,账目上江家商铺偷税漏税的记录清清楚楚。\"陛下,\"她声泪俱下,\"陆明远尚未成亲便纵容未婚妻家犯下这等大罪,日后如何能为朝廷效力?\"
皇帝皱着眉翻看账本,想起前日三公主茶饭不思的模样,心中已有计较:\"传朕旨意,陆明远停职留薪,彻查江家一案。\"
消息传出,江家瞬间失势。江柔的父亲急火攻心一病不起,母亲整日以泪洗面。陆明远跪在宫门外三日三夜,只为求见皇帝为江家申冤,却等来一道赐婚诏书——三公主萧东珍下嫁陆明远,择吉日完婚。
婚期将近时,萧东珍在御花园拦住陆明远。春日的阳光落在他清瘦的身上,衬得那双眼睛愈发空洞。\"陆郎,\"她伸手想触碰他的衣袖,却被他侧身避开,\"我母妃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
\"三公主,\"陆明远声音冰冷,\"在您母妃毁掉江家的那一刻,我与您之间,便只剩君臣之礼。\"他从袖中取出诗集,正是当日送她的那本,扉页上\"愿得一心人\"的题字被利刃划得支离破碎。
大婚当日,睿亲王府的喜乐声与陆府的白幡形成鲜明对比。萧东珍身着九翚四凤冠,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她望着红盖头下陆明远木然的脸,突然想起初见时,他在御花园教小太监认字的模样——那时他眼中有光,而现在,只剩下无尽的死寂。
深夜,陆明远独自坐在书房。案头摆着江柔的绝笔信,字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今生无缘,来世再续......\"他握着信笺的手不住颤抖,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墙上未完成的婚书,那上面\"陆明远 江柔\"的名字,永远停在了这个春天。
而在昭阳殿,华贵妃望着女儿日渐消瘦的面容,第一次感到一丝不安。她以为用权力能换来美满姻缘,却不知在这场算计中,所有人都成了输家。宫墙外,海棠花瓣随风飘落,宛如无声的叹息,诉说着深宫里那些被碾碎的真心与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