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金銮殿内气氛凝重如铅。沈砚身着绯袍,手持账本立于丹墀之下,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孙臣则一袭素白长衫,虽风尘仆仆,却神色坦然。萧忆痕目光如炬,扫视着阶下众人:“沈卿家,且将证据细细道来。”
“陛下,这账本乃孙氏商号往来记录,每笔铁器交易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沈砚展开账本,声音铿锵,“北狄缺铁,孙氏此举,分明是资敌叛国!”
孙臣却不慌不忙,从容叩首:“陛下明鉴,此账本乃伪造。臣有真账本在此,可证清白。”说着,他呈上一本泛黄的账册,字迹工整,记录的全是棉衣、药材等物资运往北境。“北境将士受冻,臣不忍见死不救,便暗中相助。没想到竟遭人构陷!”
沈砚脸色骤变,厉声喝道:“一派胡言!这分明是你事后伪造!”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林明渊大步出列,双手捧着染血的布条:“陛下,昨夜臣在顾府查获此物,布条上有沈氏徽记。另有一名黑衣人服毒自尽前,吐露幕后主使与御史台有关!”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萧忆痕龙颜大怒,猛地拍案而起:“沈砚,你作何解释?”
沈砚扑通跪地,冷汗湿透后背:“陛下,臣冤枉!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苏陌璃皇后缓缓起身,凤袍上的金线蟠龙在晨光中闪烁,“沈卿家,你儿子近日频繁与北狄商人来往,可有此事?”说着,她示意女官呈上一叠密信。
沈砚看着那熟悉的笔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原来,他为了扳倒太子一脉,让姐姐沈忠贞沈淑妃所生的四皇子萧明澈继位,与北狄勾结,伪造证据构陷孙氏,企图扰乱皇家赐婚,进而动摇太子地位。
萧忆痕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砚怒喝:“来人!将沈砚打入天牢,彻查沈家!沈贵妃教子无方,禁足永寿宫,不得踏出半步!”
处置完沈砚,萧忆痕的目光转向孙臣:“孙卿家,朕险些误信谗言,委屈了你。你心系将士,大义凛然,实乃国之栋梁!”
孙臣再次叩首:“谢陛下明察!臣不过尽绵薄之力。”
萧忆痕微微一笑:“朕意已决,封你为五品户部主事,协助太子处理北境军需。至于婚事......”他看向萧涵焴的方向,“崔侧妃,你意下如何?”
崔明珠激动得热泪盈眶,拉着萧涵焴跪下:“臣妾谢陛下恩典!涵焴能嫁与孙公子,是她的福气!”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半月后,萧涵焴与孙臣的婚礼在京城盛大举行。红烛摇曳中,新人交拜天地。孙臣掀起新娘的红盖头,望着萧涵焴娇羞的面容,轻声道:“往后余生,定不负你。”
与此同时,萧涵欣与一位文才出众的新科进士喜结连理,萧承乾也与陆丞相陆子谦之女定下婚约。东宫之内,苏明柔和崔明珠望着孩子们幸福的模样,相视一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而在永寿宫,沈贵妃望着宫墙外的明月,悔恨交加。她机关算尽,却落得如此下场。至此,沈家势力一蹶不振,朝堂格局也悄然发生了改变。大乾王朝在经历这场风波后,迎来了一段短暂的安宁,然而,新的挑战与阴谋,却在暗处悄然酝酿......
深夜的御书房,萧忆痕将案头的青瓷茶盏重重砸向地面,碎裂的瓷片映着跳动的烛火。苏陌璃皇后攥着沈父生前的述职奏折,指尖几乎要将薄纸戳穿——那工整的蝇头小楷上,还留着“愿为陛下守一方清平”的字句,与如今沈砚通敌叛国的丑态形成刺痛的反差。
“当年礼亲王叛乱时,废后一党作乱,若不是沈忠贞扑上去替白浅挡箭,那孩子哪还有命在?”萧忆痕扯松明黄龙纹玉带,声音里裹着十年前的惊悸,“朕破格封她为淑妃,又提拔沈父做了五品员外郎,他们一家竟如此回报皇恩!”
苏陌璃展开泛黄的密档,里面记载着沈父在任时修建义仓、疏浚河道的政绩。她想起沈父每次进京述职,总带着当地的粗布衣裳和新米,憨厚地说:“这是百姓的心意,臣不敢贪墨半分。”可如今沈砚的账本上,铁器交易的数目触目惊心。
“沈父升任三品官员那晚,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谢恩。”苏陌璃突然开口,声音发颤,“他说‘沈家世代清贫,从未想过能蒙陛下如此厚待’,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她抓起案头沈贵妃进贡的翡翠镯子,狠狠摔在金砖上,“这些奢靡之物,怕是都沾着北狄的血!”
萧忆痕抓起沈砚弹劾顾承钧的奏章,三两下撕成碎片:“沈忠贞在后宫素来温婉,朕竟信了她的表象!她日日在永寿宫抄写佛经,原是在为弟弟的阴谋祈福!”龙袍扫过满地狼藉,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沈父的奏折残片上。
“还记得沈父去世时,满城百姓自发披麻戴孝。”苏陌璃捡起一块带字的瓷片,上面“勤政”二字残缺不全,“他的棺椁上盖着百姓凑钱买的绸缎,灵堂前的白烛三天三夜没熄过。可他的儿女,却成了通敌叛国的贼子!”
萧忆痕跌坐在龙椅上,想起沈忠贞替萧白浅挡箭的时候…他猛地捶打扶手:“传旨!沈家祠堂全部拆毁,沈父的功绩从地方志中抹去,朕不愿再看见‘沈’字污了史书!”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苏陌璃望着雨幕中摇晃的宫灯,想起沈贵妃当年在潜邸时,总爱捧着沈父写的家书偷偷抹泪。原来那些眼泪,从来都不是因为思念,而是愧疚与心虚。这场由忠义而起、以背叛终结的闹剧,终究成了她和萧忆痕心头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暴雨如注,沈砚和沈忠贞被侍卫押解着穿过泥泞的宫道。沈砚官服褴褛,锁链在积水里拖出刺耳声响;沈忠贞素白中衣浸透雨水,发髻散乱,全然不见往日端庄。当他们被推入御书房时,萧忆痕阴沉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矢,瞬间钉在二人身上。
“沈砚!你可知罪?”萧忆痕抓起案上奏折,狠狠砸在他脸上,“通敌叛国、构陷忠良,哪一条不是诛九族的大罪!”奏折边角划破沈砚额头,血珠混着雨水滚落,他却突然癫狂大笑:“陛下厚爱沈家,可我们得到了什么?不过是皇家棋盘上的弃子!”
苏陌璃皇后抓起沈父的述职奏折,径直甩向沈忠贞。泛黄的纸页拍在她脸上,墨迹晕染成可怖的墨团:“你父亲一生清正,临终将‘忠君爱民’四字刻在祠堂牌位上,你们就是这样践行的?”她指着沈忠贞腕间未褪的翡翠玉镯,“这些年你装模作样抄写佛经,原来字字句句都是诅咒!”
沈忠贞扑通跪地,发髻彻底散开:“陛下,臣妾也是被逼无奈......弟弟说若不配合,沈家满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她突然转向沈砚,眼神猩红,“你说只是略施小计,为何要牵扯北狄?为何要害死父亲一世英名!”
萧忆痕猛地掀翻书案,砚台、奏章、笔墨瞬间飞溅。他踩着满地狼藉逼近沈砚,龙袍下摆扫过对方颤抖的肩头:“当年你父亲在宫门外跪了两个时辰谢恩,如今朕便让你跪足十二个时辰!何其讽刺!”
沈砚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溅起细碎血花:“陛下以为沈家感恩戴德?不过是笑话!父亲死在世家大族斗争中,换来的不过是您轻飘飘一句‘勤勉’!我等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不狠些如何立足?”话音未落,萧忆痕一脚踹在他胸口,沈砚闷哼着撞在立柱上。
“传旨!”萧忆痕扶着龙椅喘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沈砚即刻腰斩,沈氏族人发配岭南为奴!沈忠贞......”他看着蜷缩在地的女人,眼中满是厌恶,“褫夺封号,赐白绫自缢,死后不得入皇陵,骨灰撒入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