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元年春,积雪尚未完全消融,萧则链登上承天门城楼,望着城墙下衣衫褴褛却目光殷切的百姓。几年的天牢生活,阿古达之乱虽已平定,但云国山河疮痍,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他展开明黄诏书,声音穿透凛冽寒风:\"即日起,免天下赋税三年,开仓放粮,兴修水利!\"
诏令颁下后,萧则链转身走向冷宫方向。宫墙斑驳,荒草没过脚踝,冷宫大门锈迹斑斑。当侍卫强行推开铁门时,腐木碎屑簌簌而落,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温婉宁温贵妃蜷缩在角落的破席上,满头白发间还沾着稻草,曾经明艳的脸庞爬满皱纹。
\"温娘娘!\"萧则链快步上前,颤抖着抱住枯瘦的身躯。温婉宁温贵妃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枯手抚上他的脸庞:\"阿链...真的是你...\"当晚,萧则链亲自将温婉宁温贵妃接入新建的慈宁宫,命人准备热水沐浴,找来太医诊治,又从江南加急运送丝绸软缎。三日后,册封太妃的诏书传遍后宫。
乾元元年暮春,新帝萧则链的朱批如雪花般落在礼部案牍上。苏承德望着诏书上\"礼部尚书兼文国公\"的字样,指尖抚过明黄龙纹,忽觉案头青瓷茶盏里的龙井泛起涟漪——那是祖父苏显宗任礼部尚书时,皇帝御赐的冰裂纹盏,此刻正稳稳托在他颤抖的掌心。
暮色浸透紫宸殿时,萧则链屏退宫人,亲手为苏承德斟酒:\"当年天牢里,若不是你照顾我,又将《周礼》拆成页片教我,哪有今日?\"酒液在青玉杯中晃出碎金,映着之前的记忆:潮湿霉臭的地牢里,苏承德把偷藏的窝头掰成小块,混着雨水喂给高烧的萧则链;阿兰娜党羽搜查那日,是他用染血的衣袖护住萧则链,生生挨了二十杖刑。
苏承德忽然跪伏在地,叩首时官帽上的东珠撞出轻响:\"臣父亲苏明哲在天之灵,定想不到苏家的文国公爵位,竟会在多年后由臣重续。\"他想起幼时祖父苏显宗常指着宗祠牌位教诲:\"礼部掌天下礼仪,稍有差池便是动摇国本。\"那时他尚不明白,直到在天牢中,萧则链攥着半张残破的《大明会典》说\"将来定要让天下人重见礼制清明\",这句话如星火燎原,在他心中烧了整整十年。
次日早朝,当萧则链将刻着\"文国公\"的金册授予苏承德时,满朝感叹皇帝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退朝后,苏承德独自来到文国公府旧址。断壁残垣间,他弯腰拾起半块刻着云纹的青砖——正是祖父主持编纂《云国会典》那年,特意命人烧制的记事砖。忽然有老仆蹒跚而来,捧着布满蛛网的檀木匣:\"公子,这是老国公临死前藏在夹墙里的...\"打开匣盖,泛黄的《礼部执掌》手稿与褪色的礼部关防印信静静沉睡,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当夜,苏承德伏案疾书,将祖父的旧稿与自己的见解融合,烛光映得窗纸上的身影时而弯曲如弓,时而挺直如松。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他蘸墨的笔却未停——萧则链交给他的不仅是礼部印绶,更是复兴礼制、重塑朝纲的千钧重担。晨光初现时,案头已堆起厚厚的《新定五礼疏》,而窗外,文国公府的重建工地上,夯土声正与晨钟暮鼓相应和。
翌日,礼部尚书苏承德捧着追封文书跪在文德殿:\"陛下,追封苏陌璃皇后为文德淑皇后,谥号拟定为'仁惠慈和,母仪天下',不知...\"萧则链凝视着生母的画像,声音哽咽:\"准了。\"他下令重建皇后陵寝,将生母生前最爱的蓝色锦服放入棺椁,以天子之礼祭祀。
后宫中,唐婉兮、秦若丽等人跪在宫门前,寒风中等待新帝召见。萧则链看着这些曾在阿兰娜之乱中暗中相助的嫔妃,亲自扶起唐婉兮:\"太淑妃不必多礼,往后还需你主持后宫诸事。\"秦若丽被封为太昭仪时,泪水夺眶而出:\"妾愿为陛下分忧。\"林知鸾升为太德妃后,主动提出教导后宫女官礼仪。
寻找苏明玉遗体的过程异常艰难。苏承德带着侍卫在乱葬岗搜寻七日,终于在枯井中发现一具戴着银镯子的骸骨——那是苏明玉被封为婕妤进宫前,苏承德送她的生辰礼物。萧则链亲自扶灵,将苏明玉以皇贵妃之礼下葬,陵墓规格仅次于皇后。
常梦婷与张冰雪在承恩殿等候册封时,紧张得双手交握。当听到自己被封为皇考婕妤、皇考美人时,两人泣不成声。常梦婷颤抖着说:\"当年偷偷命人在狱中为陛下送药,从未想过会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