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八年秋,乾清宫的青砖地缝里渗着药渣苦味。刚登基十天的泰昌帝朱常洛瘫在龙床上,手指抠着锦被金线——那下面藏着他亲爹万历皇帝留下的诅咒:四十年前国本之争时,郑贵妃用他生母王恭妃的头发扎成的厌胜小人。太监崔文升跪在丹炉旁扇火,炉里煮的却不是药,而是一串浸了尸油的万历朝铜钱,滋滋作响。
子时三刻,郑贵妃的轿辇停在奉先殿偏门。她怀里揣着个鎏金匣子,匣中福王朱常洵的乳牙泛黄——这是她亲儿子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件胎发之物。
“典当物:吾儿今生母子缘分。”她的护甲刮过幽冥当铺的柏木柜台,夏代龙玺在当票烙下血痕,“所求一事:让朱常洛吃下那两颗红丸!”
掌柜的影子在烛烟里摇晃:“红丸乃嘉靖朝丹毒所凝,服之必亡。可他是天子,天道不许……”
“所以他更得死!”郑贵妃突然撕开衣襟,心口处爬着蜈蚣状的疤,“当年他娘被我幽禁景阳宫,临死前咬下我这块肉——如今我要他用江山还!”
柜台裂开细缝,乳牙沉入黑暗。殿外忽起狂风,把崔文升的药炉掀翻,滚烫铜钱粘在他手背上烫出焦臭。
李可灼捧着锦盒穿过长廊时,听见有童谣在梁上飘:
“红丸转,龙椅换,
福王笑看金銮殿……”
盒中丹药艳如滴血。这是用万历帝陵寝前的守宫砂,混着辽东战场的铁锈炼成。他跪献丹药那刻,瞥见泰昌帝枕下露出半截厌胜小人的腿——郑贵妃的咒术早蛀进天子骨髓。
第一颗红丸下肚,朱常洛竟回光返照坐起:“朕梦见父皇在丹炉里惨叫!”话音未落,崔文升突然扑上来灌第二颗药,嘶吼声惊飞殿外乌鸦:“先帝托梦说您该去伺候了!”
五更鼓响,朱常洛浑身渗出血珠。那些血珠滚落在地竟变成赤蚁,疯狂啃噬梁柱彩画——画里正绘着“国本之争”场景:年幼的朱常洛在景阳宫外跪求见生母,而万历帝搂着郑贵妃在楼上大笑。
“原来…红丸是这么个劫数!”皇帝猛地呕出黑血,血中浮起当票残角。他忽然懂了:郑贵妃典当的哪里是母子缘?分明是把万历皇帝欠他们母子的四十年冤屈,炼成了索命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