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风看到二女,讶然道:“苏执衣,你们去做甚?”
“冯阁长吩咐的,我们去做一回史官?记下她在羌人跟前转圜的经过。”
“那我派两个侍卫跟你们过去。”
“不必,冯阁长不怕,我们也不怕,”苏小小往前凑了凑,恶狠狠道,“羌人要是敢冒犯我们,老子就一拳打他脸上,把他那张猪脸,打成我们老家的苕面窝!”
“苏执衣厉害”、“小小姐威武”……越国侍卫们纷纷叫好,包括那个正拿着鞭子抽胡三牛的军士,他实则也憋着股气。
哄闹中,只有胡三牛和康咏春,是沉默的。
……
嵬名德旺斜靠在铺满赤狐褥子的胡床上,好整以暇地望着门外甲板处。
越国公主的头号亲信,那位同样来自刘氏皇族、论辈分是女帝侄孙女的冯阁长,正亲自操刀,为自己炙烤驴肉。
而她身边,另有两位身姿窈窕的越国女官,一个写字,一个画画,模样恭顺。
再远些的主船上,则传来越国鞭打自己人的动静,虽然那卫士没有像驴子似地哀嚎,但“唰”、“唰”的皮鞭声,破空而来,清晰得很,美妙得很。
“这就对了嘛,”嵬名德旺对着左右道,“越国人拽个屁!要是靠着有钱,就能收拾了北燕,他们还肯把如花似玉的小公主,嫁来做填房?唔,公主不懂事,几个陪嫁丫头倒还不错,尤其这个姓冯的女官,一路给咱的商贾行方便,今日又来亲自伺候本王,看在她的份上,本王就大人大量,不把那个射箭的越人捉来烤了。”
左右随从纷纷附和,只汉人幕僚任平,捋着胡子道:“小的瞧那越国都尉,素日与侍卫们称兄道弟的,今日看着,也很不服气,只怕他心疼部下,已与咱们结了暗仇。小的从前还在边关时,我们越人自己都常说,南越之人比北地的越人,诡诈不少。王爷,待转了陆路后,咱们王府的队伍,不如和他们分开走?”
嵬名德旺冷笑一声:“哼,别说那个南蛮子将军了,我看,就算咱大羌的有些人,也要与本王结仇。”
德旺扬起浑圆的胖下巴,眯起嵌在肥肉里的眼睛,目光落在门外那个身着汉家直裾的背影上。
不多时,背影转过来,脸色铁青的穆宁秋,随着冯啸等人,走进屋内。
“冯阁长,本王喜欢你,”德旺笑嘻嘻地,故意在半句话后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喜欢你不装腔作势的。看看,这不还是把驴子给烤了嘛。”
冯啸的语气无波无澜:“倘若走兽只是如常宰杀,佛门以外的人,都爱烹而食之。恰巧本官善庖厨,又得公主吩咐来向殿下致歉,本官自要用心地处置驴肉。”
言罢,冯啸与一个越人宫女,在胡床前的案几上,摆放各样碗盘食碟。
德旺的鼻腔里,已结结实实地钻进了浓郁的肉香,他忍不住探身去看。
只见两个越瓷海盘,一个码放着烤驴肉块,一个铺展开涮驴肉片,前者红亮油润,后者薄如蝉翼。
围绕着海盘,是五六个方寸大小的莲瓣碗,盛有各色味汁。
碗盘之外,还有个陶罐,旁边摆着一篓羌人爱吃的馕饼。
“花样儿不少哪,说来本王听听。”
冯啸一一解释:“这些都是从我们大越国都带来的酱。黄豆酱、梅子酱,配烤驴肉,烧椒酱、豉油酱,配清涮驴肉。驴肉似鹿肉,味浓、油重,殿下用一些后,若觉得腻了,可将陶罐里的腌萝卜干,裹在馕饼里吃,换换口味。”
幕僚任平,将冯啸的话翻译给德旺听后,比炙出油花的驴肉还肥腻的王爷,咧嘴大笑起来。
“你这个女娃娃真是会张罗。既如此有心,来,你来喂本王吃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