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宁秋倒是听得认真,在伙计终于打住后,吩咐他道:“羊血不用加了,你把肚丝切细些,和葫芦头一起放进汤里。别的,就都按照你说的上。”
伙计唱声“好咧”,麻溜儿地下去置办。
“你怎么知道我不习惯吃羊血?”冯啸问道。
穆宁秋道:“那日在渭南县过除夕,知县命厨子整了一大盘羊血灌肠,你咬了一点,看着作了一次呕,偷偷吐出来了。血肠的味道你都觉得难以接受,这新鲜的羊血,多半更不喜。”
冯啸莞尔:“羊杂面那么好吃,为啥羊血就,有股怪怪的味。”
穆宁秋自然地接口:“因为羊杂面,是我做给你吃的。”
他语气风清气正,眼睛却看向别处。
瞧着一本正经,嘴角到底留了个骄傲甜笑的破绽。
对他这隔三差五就有心加码的几分蜜意,冯啸左右是不抑情思了,自是甘之如饴。
冯啸干脆以手支颐,盯着穆宁秋,看他何时将眼睛转回来。
穆宁秋哪里舍得憋太久,倏地就放开抿着的嘴唇,盛满盈盈笑意的目光,笼罩住对桌的女子。
“我其实挺喜欢吃鸭血粉丝汤的,你用羊血做给我吃。”冯啸道。
穆宁秋摆摆手:“小菜一碟。”
“我还喜欢吃猪血炒韭菜,你也用羊血炒给我吃。”冯啸又道。
穆宁秋认真脸:“那更行了,春天正是韭菜最好的时候,羊血里再加点切片的羊脆骨。”
冯啸还在搜肠刮肚地为将来点菜,二人桌边,却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
头戴幞头,身着襕袍,肩挎文士常用的背袋。
但仔细看,这人从帽子到衣包,都脏兮兮的,仿佛糊了一层风干的黄土。
正巧来上菜的伙计,也是一愣。
实在是脏了点,眼神也直勾勾的,但看打扮像读书人,总不会是,来问客人讨几个铜板去买馒头的叫花子吧?
伙计再看冯啸与穆宁秋的表情,二人显然不认识他。
伙计于是挤出一点干巴巴的笑容:“客官要吃泡馍?里头还有位子,我带你进去。”
那好像黄土里挖出来的文士,抬手冲冯啸和穆宁秋分别作个揖:“在下,向二位化个缘。”
伙计一听,心道,额贼,还真是个来要饭的。
伙计正要开口驱赶,却被那人接下来的一句自报家门,惊了一大跳。
“在下,樊川知县,裴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