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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豹前头带路,引着裴迎春等人踏入驿站时,一眼看到委顿在耳廊一角、衣衫上血迹斑斑的马远志。
他身后的裴迎春,看清马远志这副模样时,也吃了一惊,但见到冯啸袖手立于不远处,毫发无伤,一副主人教训奴仆的端严模样,立刻就意识到,这大约是冯阁长这几天盘化如何脱身时,与马远志商量出的苦肉计。
裴迎春于是对冯啸行礼道:“见过阁长,这奴儿,可是又冒犯阁长了。”
冯啸冷冷道:“依着霍都尉的军纪,教一顿就行。不必理他,裴知县,怎地就你和康娘子来?公主呢?”
裴迎春露出踟蹰吞吐之色,瞄了一眼张豹。
张豹忙打着哈哈道:“裴公与阁长说公务要紧,末将先告辞,去吩咐备宴。啊对了,康娘子,尊驾要买丹青,回头可以让候在外头的秦先生做向导。”
“秦先生”,就是扮作节度使幕僚的胡萍儿。方才城门相见后,康咏春主动向张豹提及,幕僚先生可熟悉城中卖笔墨纸砚和颜料的铺子,张豹以为此乃这机灵的妹妹要与姐姐暗中接头,自要再次留下导索。
康咏春附身谢过,跟着裴迎春与冯啸,往院落深处走。
张豹见人影都消失了,踱到马远志身边,蹲下来关切道:“壮士,本将这就着人,去府里拿金创药给你。咱三不五时就要上马拼杀的人,金创药管够。”
马远志抬起眼睛:“大将军,小的真羡慕这萧关内外的兄弟们。跟着您和节度使,才算活得像个爷们儿。”
张豹吩咐牙卒去取药,复又回转来,坐在石阶上,拍拍马远志的肩膀:“本将晓得,你心里攒着憋屈。”
马远志没有立刻去接话,而是垂着头,气息粗重,仿佛在积蓄一吐为快的勇气。
张豹冲院落深处努努嘴,口吻越发透出交心之意:“马壮士,你这般忍气吞声的,可是因为,想跟着里头的妇人,去北边,找你的同族啥的?”
“我的部落,早就散了,”马远志咬牙切齿道,“我就是摇尾乞食的狗。大将军,我这样既没手艺又没田地、孤苦伶仃的外来胡种,不考卖点儿力气讨口饭吃,还能干啥?”
张豹瞪圆了眼睛:“壮士怎地这样小瞧自己!你若投到本将帐下,必会大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