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高耸的城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夏淮安的一万乡勇军如黑云压境,钢盔在朝阳下泛着寒光,整齐的脚步声震得护城河水面泛起细密的波纹。
城楼上,锦城都尉贺大人扶着箭垛的手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入青砖。他盯着城外那杆赤色大旗下挺拔的身影,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沙哑:“夏淮安……竟真敢造反……”
这支军队与寻常官军截然不同——他们军容整肃,鸦雀无声,唯有风吹战旗的猎猎声响。士兵们身披轻钢甲,腰间别着改良弓弩,双手持盾或长枪,眼神冷峻如铁。他们不似流寇般喧嚣,也不似官军般散漫,而是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杀机凛然。
贺都尉扶着垛口,手心渗出冷汗。他征战半生,从未见过如此军势——这支军队的纪律,甚至比朝廷最精锐的边军还要严苛!
“都尉大人,这……这真是乡勇?”身旁的副将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刀柄。
原以为乡勇军不过是一群没见过大场面的泥腿子,万万没想到,其军容队列如此整齐有序,足见军纪严明、训练有素。
相比之下,城墙上东倒西歪的三千府兵,看起来更像是杂牌军。
贺都尉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城下。夏淮安的军阵纹丝不动,连战马都静立如雕塑,唯有中军大旗下,一名魁梧将领策马而出,正是夏淮安。
八名盾兵紧随其后,双手紧握长盾,护在夏淮安身侧,以防城墙上突施冷箭。
“让穆守仁出来见我!”夏淮安厉声喝道,声音如雷滚过城头,“这个狗贼,连面都不敢露么!”
贺都尉心头一震。夏淮安不过是个从四品昭武都尉,官职比他还要低一级,却敢公然率军讨伐正二品巡抚!他强压下心中惊骇,高声道:“夏都尉,穆大人不在此处。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贺都尉!”夏淮安的声音远远传来,沉稳有力,“锦城乃巴州首府,百姓无辜。我夏淮安不愿生灵涂炭,只要穆守仁伏法,余者皆可免罪!”
贺都尉咬了咬牙,喊道:“素闻夏都尉勇武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然朝廷并未下旨治罪穆大人!请夏都尉速速退兵,以免落人口实!”
夏淮安冷笑一声:“贺都尉既知我名,当知我掌握天雷之术。今日携天雷数千,若强攻,只怕锦城化为齑粉!穆守仁坏事做尽,人神共愤!贺都尉要为那狗贼赔上满城百姓性命么?”
“天雷”二字一出,贺都尉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来人!”夏淮安大喝一声,“让贺都尉见识一下咱们的天雷!”
“遵命!”一万大军齐声怒吼,声浪震天。
军阵中,一辆大型投石车被缓缓推出,炮兵营营长王振山将装满无烟火药和铁蒺藜的密封铁罐放入投掷斗内。他举起瞄准尺,测算距离,调整角度,随后高举三角令旗,用力挥下——
“发射!”
引线点燃的瞬间,十名军士同时发力,投石车猛然抛起铁罐,铁罐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砸向城墙某处。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五丈高的城墙轰然坍塌,碎石飞溅,巨大的蘑菇云状烟尘腾起。
城墙上府兵,有半数人都被震倒在地,离爆炸处近一点的上百名府兵,死死的捂住双耳,倒地翻滚哀嚎,痛不欲生。
爆炸过后的那一段时间,贺都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他蜷着身子躲在箭垛下,瞥见一旁瑟瑟发抖的陈府丞已经尿湿了裤子。
烟尘持续了好一会才消散,城墙处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约有二十几米长。豁口处,原本五丈高的城墙,变成了两丈多高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