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突然爆出个焦黑炭花,李玲吓得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暗褐色溪流。就在这时,西厢房的雕花窗棂轰然炸裂,一道银白光弧破窗而入,三支透骨箭精准钉在门框上,箭尾白羽在穿堂风里簌簌颤动。
众人惊惶抬眼,只见月洞门外立着位红衣女子,玄色箭囊斜挎在肩头,鎏金箭镞还在滴落雪水。她鬓边凤钗嵌着的夜明珠幽幽发亮,将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映得冷若冰霜——正是听闻不爱争宠的楚美人,宫人们私下唤作的狠角色。
“躲什么?”楚昭踩着满地碎瓷片走进来,狐裘大氅扫过赵嘉欣的发顶,带起一阵冷香,“苏党的狗鼻子倒是灵,本美人在演武场射完箭,就见三四个黑衣影往掖庭这边窜。”她弯腰拾起林晚棠掉在地上的字条,指尖掠过“苏府暗纹”四字时,唇角勾起森然弧度。
周铁衣握紧的短刀缓缓垂下,目光却死死盯着楚昭昭腰间的鎏金箭囊——那上面雕刻的缠枝莲纹,与她在北疆见过的苏相府徽记如出一辙。林晚棠正要开口提醒,忽听外头传来杂沓脚步声,十余个持戈侍卫已将厢房围得水泄不通。
“这么大阵仗。”楚昭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箭尾白羽,忽然反手抽出一支箭,寒光直指廊下阴影,“还不出来?”随着箭尖破空声,两道黑影从房梁跃下,手中淬毒匕首直取她咽喉。却见她旋身躲过,箭矢擦着刺客耳畔钉入立柱,震落的墙灰里赫然混着苏府独有的青金石碎屑。
“把人押去慎刑司,仔细搜他们身上的徽记。”楚昭甩了甩衣袖上的血渍,转身对上五双戒备的眼睛,忽然笑了,“怎么?当本美人是来杀人灭口的?”她屈指弹了弹林晚棠的药箱,“刘院判那老东西没告诉你们?去年冬夜给北疆将士送御寒药材的,除了林副尉,还有...”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马蹄声,灯笼光晕里,苏党心腹赵公公的尖嗓门刺破夜色:“楚美人擅动私刑,给咱家拿下!”
楚昭将染血的箭往地上一掷,金属撞击声清脆如裂冰。她回首看向躲在药箱后的林晚棠,眼尾丹砂痣在火光中妖异跳动:“看好了,这才叫得罪苏党。”
赵公公话音未落,楚昭已抽出三支箭扣在弦上,寒芒直指院外。廊下侍卫们的刀光还未完全亮起,便听得更远处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一队玄甲禁军踏着碎冰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腰间所悬螭纹玉佩在夜色中泛着冷光——竟是皇帝萧则链亲临。
“都住手!”萧则链的声音裹着怒意穿透夜色,他翻身下马时玄色大氅扫过满地残雪,惊得赵公公扑通跪倒在地。皇帝目光扫过厢房内狼藉,最终落在楚昭染血的箭簇上,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苏党的人都敢动到朕的后宫来了?”
林晚棠攥着药箱的手指骤然收紧,只见萧则链缓步走到楚昭昭身前,抬手抚去她鬓边凌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摩挲稀世珍宝:“朕在御书房听见这边动静,原想着美人又在闯祸。”他的指尖突然捏住她沾血的手腕,“倒是没想到,有人比朕更心急。”
赵公公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冷汗浸透了蟒纹绸缎:“陛下明察!楚美人私设刑堂,还打伤...”“打伤苏党的狗?”萧则链猛地踹翻身旁侍卫手中的戈戟,金属撞击声惊飞了檐下宿鸟,“赵德海,你当朕是聋子?御药房混入苏府细作,掖庭遭刺客夜袭,这些事苏太师可曾向朕禀明?”
周铁衣看着皇帝袍角上的金线盘龙纹,忽然想起北疆冻死的士卒。她正要开口,却见楚昭朝自己微微摇头,凤钗上的夜明珠映出一抹狡黠笑意。萧则链背过身时,袖中悄然滑落一枚刻着苏府徽记的玉佩,正落在被押解的刺客脚边。
“将刺客和赵德海一并押入天牢。”萧则链转身时已恢复帝王威仪,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五位采女,“至于你们——”他忽而顿住,盯着林晚棠药箱里露出的半张字条,“明日随楚美人入椒房殿当差。记住,朕的后宫,轮不到旁人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