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就此止步吧(1 / 2)

是夜,定安侯府按惯例烟花绽放鞭炮齐鸣,真真火树银花,热闹非凡。

戚兰风搀扶着白絮站在大门口,看着东南天际阵阵炫亮和劈劈啪啪的热闹一时有些迷惑。

“这是……谁家办喜事吗?”戚兰风道。

“诶,小郎君!”白絮今日精神尚好,她伸手拦住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这是城里哪家大喜呀?”

“是定安侯府的老太爷做寿。”小孩儿兜了满衣襟的哑炮糖果急急道,“说一会儿还要撒铜钱呢!不和你们说了,来不及了!”说着便像只兔子似的窜回家先安置他的宝贝去了。

“定安侯府?”白絮若有所思,问戚兰风道,“之前说廷哥儿喜欢的姑娘是不是就出身定安侯府?”

“是,你记得没错。”戚兰风笑道,“是老定安侯第三子的独女。说来这位严三爷的亲娘就是当年同和康郡主打擂台的那位。虽说是个庶子,如今却正经出息了,已坐到四品京兆尹的官职。”

白絮皱起眉来:“咱们方家和严府是世交。严家老太爷做寿,咱们本应备一份礼送去才是。毕竟廷哥儿还在呢。”

“啊?这,我倒是没想到。”戚兰风是大内侍卫出身,本就不通庶务。以前平国公府尚在时这些事更不用她去管。

如今,平国公的爵位没了,但方家的后人还在,这些礼数说起来是不应该丢的。更何况方玉廷还喜欢人家的姑娘。

两人赶忙进屋去寻方玉廷,见他正就着烛火在看兵法。

“哥儿。”白絮如果今身子愈发虚弱,不过只从门口进来这两步路就已经气喘吁吁,“今日是定安侯府严家老太爷的寿辰,咱们方家理应备份礼送去才是。”

方玉廷放下兵书,起身先扶二位嬷嬷坐下,随后坐回原位道:“不必。平国公府已然不在,我素来又和定安侯府无甚交情,如此突然送份寿礼过去反而唐突。”

“如何会唐突?”白絮急得叹气。她这两日已然察觉到方玉廷不通庶务且孤拐固执的性子,“平国公府虽然不在,可你这方家后人仍在。严家与方家是几代的世交,更别说你外曾祖柳大将军与这两姓祖上也是关系极好的同袍,皆出身当年大名鼎鼎的凌家军。你既是方家人又有柳氏血脉,与严家是正经的世交故旧。如今严家老太爷做寿,按正理是应该亲自去贺的。但如今这时辰,自然已是晚了,可补份寿礼却还来得及……”

“他们不会在乎的。”白絮话未说完便被方玉廷出言打断。他垂下眼睛看不清情绪,“如今满京城的人,除了前些日子的那场官司,谁还会在乎什么方氏后人?再说我本就不像……大哥那样,擅交际,自小便与那些高门子弟交好。我若这样巴儿巴儿地上赶着攀交情,反轻贱了自己。”

“这样怎么会是上赶着攀交情……”白絮越发着急,探起身子向前,想说那是情义礼数,是人情世故。且这些老亲旧友皆是你祖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亲朋,个个忠义传家,如何会像你想的那般势利。

可这些话尚未出口便被戚兰风给拦了下来,她冲白絮使了个眼色。

白絮不懂方玉廷。这孩子看着沉默寡言,木讷孤拐,可内心其实极为戒备敏感。

这也难怪,他自小便在陆金桂手底下讨生活,仰人鼻息,察言观色,却又履履碰壁。试想一个孩子若满手捧着真心递给他本以为会珍视的人,不想却被一把打散,又踩上几脚,被如此轻视亏待,周围又皆是恶意,任谁也会满身戒备地把自己封闭起来。如今又逢此大难,他心中除了敏感,恐怕还有那么一丝自卑。好在方玉廷本心善良刚直,一路走来才未长歪,只是性子太冷。

白絮生来便是高门世仆,她眼中的主子们皆是练达世故,长袖善舞,遵循着高门间的处事之道。所以,她不会理解方玉廷的。

戚兰风想了想,然后柔声对方玉廷道:“那你喜欢的那位姑娘呢?听你说好像就是这严家的。给她祖父贺寿总是应该的。这也是做晚辈的礼数。”

方玉廷听到严恬,嘴角难得地挑起一丝笑来,可默了片刻却问道:“我给她祖父送礼,她会知道吗?”

这……还真不好说。以严恬的情况定不会参与定安侯府的中馈,自然便不会知道今日有哪些宾客送了什么礼。再者,她一年轻小姐,也自然不会亲自去清点寿礼,做这些库房下人的活计。

“那既然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送?还不如直接送她喜欢的东西给她本人。”

他的意思是,除了严恬,其他人都不要紧,包括严恬的长辈至亲?

这……逻辑上似乎也通……

白絮捂嘴咳嗽了起来,她觉自己再待下去有可能会被气死当场。

真是愁人呀!该怎么和他解释这讨好姑娘不只是讨好本人就可以的,还得讨了姑娘家人的喜欢才行!

哦,估计这些话他也不会懂的。反倒有可能会瞪着眼睛问你:我又不喜欢她的长辈亲朋,要他们喜欢我做什么?

唉!人情世故这种东西该怎么给他讲明白?原本世家大族之间最平常的事,怎么到了廷哥儿这儿就没有人情,全剩事故了呢?!他这份为人处世,简直就像街上乞丐身上的百纳衣,碎得没一块好地儿了。白絮都不知道该从何处给他缝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