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西贼在哪?秦帅可好(二)(1 / 2)

可挨到五月底,大伙儿的脸都耷拉下来了,像被雨水泡得发涨的面团。

这雨也太勤快了,简直像个缠人的孩子,天天都要来报到。

若是下起来没完没了,倒还能提前支起帐篷,或是裹紧蓑衣蹲在里头歇着。

偏生这里的雨鬼得很,前一刻还是日头毒辣辣地晒着,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滚;

下一刻就乌云压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打在头盔上噼啪乱响,像老天爷在耳边敲锣;

让人手忙脚乱,刚掏出来的干粮就被浇得透湿。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气候的怪脾气,活像个没长大的顽童,说变就变。

往往一座小山,这边还下着雨,雾气腾腾的,冷得人缩脖子,战士们裹紧了衣甲还直打哆嗦;

那边却阳光刺眼,晒得人脊背发烫,汗水顺着脊梁沟往下淌,把里衣浸得透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得只想骂娘。

就这么在雨里泥里滚了一个多月,到了六月初,这支从京营和鲁营抽来的队伍总算摸透了川蜀的性子,把这鬼天气给“驯服”了。

战士们人人身上多了件蓑衣,棕褐色的蓑草编得厚实,雨水打上去顺着草缝溜走,里头的衣裳依旧干爽,还透着点透气的风。

他们走在山路上,远远望去,像一群顶着茅草的猎户,活脱脱成了“蓑衣军”。

换上这身行头,大伙儿的腰杆又挺直了,士气也涨了起来,朝着保宁府、顺庆府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七月的战局,变得像川蜀的天气一样琢磨不定。

北线的刘德忠一路猛进,已经摸到了松潘卫的边儿;

南线的林有德也不含糊,稳稳占了重庆府。

可刘德忠站在岷山的丛林里,眉头拧得像打了个死结。

眼前的树长得密不透风,藤蔓缠在树干上,像一条条粗壮的蛇。

他望着层层叠叠的绿,眼神里满是迷茫——

西贼到底藏在哪儿?

自打进了保宁府,他带着人把山沟沟、镇子角都翻了个遍,龙安府的每块青石板都快被踩碎了;

别说人影,连新鲜的马蹄印都没见着,只有些几年前留下的破旧营寨痕迹,在风雨里烂得只剩几根木头桩子。

松潘卫这边更棘手。

卫所的墙早就塌得差不多了,断壁残垣里长满了野草,往日的辉煌只剩个空架子。

可这儿的土司比兔子还多,岷山脚下星星点点藏着近二十个群落。

这些人神出鬼没,白天躲在寨子里不见踪影,夜里才敢出来活动,像一群夜游的耗子,让刘德忠的追查处处碰壁,拳头都打在棉花上。

眼瞅着到了八月初,刘德忠带着人把松潘卫犁地似的梳了一遍,连石缝都没放过,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蹲在一块湿漉漉的石头上,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心里明镜似的——

张献忠压根就没来过这鬼地方。

永川的山窝里,林有德的愁绪和刘德忠不同,像揣着块湿抹布,闷得慌,却又隐隐透着点盼头。

前阵子他带队截住了一支大西军的千人队,刀光剑影里把人都拿下了,当时他心里头直冒火苗:

说不定离张献忠不远了,胜利就在眼前。

可一番审问下来,林有德的脸越沉越黑,那点盼头像被雨水浇过的火星子,灭得干干净净。

被绑在柱子上的千夫长耷拉着脑袋,脸上满是迷茫,一个劲儿地摇头:

“真不知道大帅在哪儿,我们就是留下来守寨子的。”

这千夫长倒是个碎嘴子,嘴里没把门的,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事儿。

他说自己是延安府的农民,跟着张献忠,前前后后已经五次进川了。

提到川蜀的气候,千夫长忍不住啐了一口,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块儿:

“这鬼地方,哪比得上咱陕北爽利?

陕北的雨,要下就痛痛快快下一场,下完了太阳出来,晒得地上冒白烟;

要晴就晴得明明白白,天蓝得像块布。